说到这里,她悚然而惊,狠狠一拍桌子:“你们狼子野心!”

她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如果两家合营,那么现在占有销售渠道优势的舒敏斋,必然会接手店铺门面,在合营中分管珠宝的销售。而宝大福有于先生这样的技艺大师,肯定是分工制作进货这一块儿。

周玉莹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把销售交出去相当于自废武功,就算在合营中能够占到八成干股,最后的结局也只不过是陪太子读书,被舒敏斋一点点蚕食掉。

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宝大福只有被人家随便揉捏的份,整个周家一旦拆分开,南方的市场,便彻底丧失了。

“更可恨的是,你们竟然打起了总号的主意,难怪我一回来你们就开这个劳什子家族会议,这是想把我宝大福的百年基业拱手送人呀!”周玉莹指着两个叔叔,俏美的脸上满是愤怒的红晕。

周氏兄弟被侄女指着鼻子一通臭骂,脸色早就黑了:“你不要含血喷人,什么叫‘把宝大福的百年基业拱手送人’?若是有办法,我们何至于出此下策?”

这周氏兄弟被承诺了多少好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杨素对这个倒是不甚在意,他比较好奇的是,李舒敏想要京城总号干什么?

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强取豪夺,则虎狼之态尽显,商场上也得讲个张弛有度,这位老兄犯得着这么急着一步登天,打入京城内部?

这么想着,杨素便微笑着插话进来:“二位不要心急,本官对舒敏斋要拿下京城总号的原因有点儿好奇,你们不妨详细说说他们的计划。”

听了他的话,周玉莹气极:“杨大人,你怎么能…”

她话音未落,杨素的手掌再一次落到了她的肩头,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她抿着嘴唇,嘀咕了一句:“再信你一次。”

周少柏当然不会认为杨素站到了他们这边,他咬了咬牙:“杨大人,其实很简单,玉莹侄女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们想要的是店铺的经营权,当然包含了京城总号。”

杨素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而且看来这还是不能让步的条件,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心急地夺权。”

“杨大人,这可不是夺权…”周少松听他说话,赶紧站出来辩解。

却没想到被杨素直接打断:“好了,是不是夺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嘛,终究是你们的家事,本官也懒得掺和。”

于先生被扣上勾结白莲的名头,锒铛入狱;宝大福被扣上走私的罪名,险遭抄家;舒敏斋跳出来想要兼并宝大福,打入京城市场。

这千头万绪一起冒出来,要说没有庞大的幕后推手,任谁也不会相信。偏偏看准了已经被折腾地半死不活的宝大福下手,走的又是商业的路子,让人很难插手进来,其间隐藏的那些事情便更难调查了。

“朝堂上被我折腾,商业上便以为是我的对手了?”杨素喃喃自语,“倒要看看,你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他沉吟片刻,已经有了坏心眼,便附到周玉莹耳侧,悄悄说了几句话。

周玉莹双眸越听越亮,到最后竟然发出了动人的神采,下意识地说道:“杨大人好计谋。”

她赞扬过后,清了清嗓子:“侄女认为,和舒敏斋合营是自寻死路,所以还请听听我的对策。”

周氏兄弟对视一眼,又看了眼杨素,直觉上感到这位钦差大人要出手了,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手段,只能正襟危坐侧耳倾听。

周玉莹对杨素的计划很有信心,便微笑着提高了音量:“过几日,便让伙计们放出风声,就说‘上面规定,杭州城内所有的妓女,必须佩带舒敏斋的珠宝’。”

周少柏微微一愣:“这算是什么策略,这不是相当于帮助舒敏斋打开销路吗?以前还只是生意上的合作,现在直接变成规定了,我们岂不是再也没了机会?”

“非也。”周玉莹喜滋滋地一笑,“买珠宝的钱是哪儿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女人买珠宝的钱,都是从男人那里来的。无论是良家女子,还是妓家红倌人,他们的钱要么是来自父亲丈夫,要么是来自流连的客人,要说这些人的共通点啊,那就是都是男人。”周玉莹轻快地解释着。

但见众人还是迷茫不知所措,她便掩唇一笑:“男人,最重面子。当你的女儿或者妻妾佩戴着首饰上街,忽然被人指指点点,说‘这不是舒敏斋的珠宝吗,听说是专门供给妓女的’,你们说他们的面子还搁得住吗?”

于是,在场的各位男性无不设身处地地想象了下,然后嘴角都不自然地抽搐起来,看向杨素的目光就有些变了,心道这人好狠。

杨素微微一笑,心想:“你舒敏斋不是在妓院有门路吗?那我就给你把私有渠道变成官方规定,把你定死了,看你还能怎么蹦跶?”

毕竟秦楼楚馆所能支撑的珠宝市场就那么大一点儿,真正庞大的消费群体还是那些良家,舒敏斋虽然门庭若市比较诱人,但一旦打上“妓家专供”的标签,啧啧…

周少柏心里想着李舒敏承诺的好处,做出了最后的挣扎:“散播留言可是大罪,玉莹侄女,你这是想要让宝大福万劫不复呀。”

杨素看傻瓜似的瞧了他一眼:“那个,听说杭州的很多画舫极有特色,本官造访的时候,会注意瞧瞧的…”

他眼光在众人间扫过:“哦,对了,你们两个应该经常去吧?等本官应付完公事,带我去逛逛如何?嗯,顺便叫上辜大人,都是文人雅士嘛。”

他的手指,正落在周氏兄弟各自身后的年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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