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东山走到陈博楚面前,满脸堆笑,道:“陈庄主,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请陈庄主和各位壮士笑纳。”又手指那个托盘上的白色瓷瓶道:“这是我们帮中密法配制的疗伤神药,五花雪灵散,有起死回生之效,送给陈庄主和镖局英雄,为受伤者医治,保证可药到病除。”
上官飞鸿接道:“还有就是,令侄陈少侠虽然被人带走,现在不知去向何处,但我看带走令侄的那位道长绝不会加害令侄,现下我就向帮中各堂传话,让各地飞鸿帮帮众分头打探陈少侠的下落,如有消息,我们一定会把陈少侠送回枢辰庄,并请天下最好的疗伤圣手为陈少侠医治,如此处置,不知陈庄主意下如何?”
陈博楚看上官飞鸿一番安排,虽非尽如人意,也算面面俱到,已表现出了结恩怨的诚意,他本不是苛责之人,道:“上官帮主安排周到,大体便可如此,但寻找我那侄儿之事,就不必你们代劳了,陈某在江湖上还有些朋友,自可找寻。”
其实陈博楚是怕如果让飞鸿帮众人寻找陈瑛,如果找到,他们要是再暗中加害,那陈瑛必会遭难,所以不让他们帮忙。陈博楚又转头问马桂忠道:“马镖头觉得怎样?”
马桂忠心想此时多亏有陈博楚出头撑腰,飞鸿帮才肯低头,能如上官飞鸿的方法解决,已是幸运,便道:“一切听凭陈庄主做主。”陈博楚道:“好!”又向上官飞鸿道:“百胜镖局沈总镖头,现在身受重伤,他公子也在你们帮里也受了苦,此事传出,对沈总镖头名誉有损,也对镖局以后走镖多有影响,上官帮主对此事有什么说的吗?”
上官飞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望向路东山,路东山知道帮主的意思是让他作答,于是笑道:“至于此事吗,陈庄主看这样可好,来日我们在济南府最好的酒楼安排宴席,请沈总镖头和各位镖师喝酒,以做赔罪,日后百胜镖局行镖之时,我们飞鸿帮知会各地朋友,凡镖局所到之处,让大家不仅不找镖局的麻烦,还要为镖局保驾护航,陈庄主以为如何?”
陈博楚听他如此说,心想即便他们以后不能兑现这些承诺,但也断不会再找百胜镖局的麻烦。转头对马桂忠说:“马镖头,这些银两和药物,你都带回镖局,为沈总镖头和沈公子医治创伤。”马桂忠道:“药物我们带走,至于银两,我们不要。”
马桂忠素知飞鸿帮所得都是不义之财,他哪里能要。陈博楚看马桂忠不取钱财,也感敬佩,飞鸿帮并不勉强,只把药物交给镖局众人。
陈博楚看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就打算离开,但又想到一事,朗声说道:“上官帮主,我且有言在先,如若我那侄儿终难找到,或是不幸命丧黄泉,我定还要为他报仇!”上官飞鸿听到,虽然恼怒,但又不好说什么,路东山忙道:“不会,不会,陈少侠定还活着。”陈博楚已再无话可说,道了声:“告辞。”便和镖局众人离开了青龙堂。
此时已是深夜,马桂忠邀请陈博楚师徒三人到镖局暂住,陈博楚怕沈总镖头知道陈瑛出事,引动心火,加重伤情,坚持找客栈居住,只让马桂忠等回去代为问好,如若见问,只说是连夜回了枢辰庄。
马桂忠也觉只能如此,再三谢过,并命趟子手带领陈博楚三人去找客栈投宿,并又送去一些日用之物。回到镖局,马桂忠对沈芝年说陈瑛和陈博楚等都平安无事,现已连夜回了枢辰庄,沈芝年重伤之中,也无力多想,后来用了飞鸿帮的五花雪灵散后,果然伤势渐好。
第二天,陈博楚三人回到枢辰庄,见到陈夫人,只说陈瑛受了些伤,已送江南好友妙手还魂封神医处医治,陈夫人追悔莫及,只怨自己当时未曾拦住陈瑛,陈瑶听说哥哥受伤,也是伤心哭泣,要为哥哥报仇。
时间过了一年多,陈博楚遍托各地好友,自己也东奔西走,到处找寻,可还是未找到陈瑛,他却不知,陈瑛已被玄通带到了西域大雪山里。有时午夜梦回,陈博楚总是泪流满面,轻轻呼唤:“瑛儿,你在哪里?”
“大岳太和”武当山,坐落在湖广省均县,山势奇雄,峰峦叠翠,是百世玄脉之根源,天下武林之正宗,被誉为“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唐贞观年间,太宗李世民遣武当节度使姚简至武当祈雨,获甘霖普降,太宗皇帝敕命修建“五龙祠”,兹后历代帝王都视武当为“仙山福地”,至明成祖朱棣更是大力兴建武当,当时有“北修皇宫,南建武当”之说,自此武当山宫观林立,香火鼎盛,威名远播。诞生于这座古岳名山的武当派,历来高手如云,名家辈出,更以无数令人神往的传说著称于世。
时值仲秋八月,正是武当山景色迷人的时节,万壑敷彩,千峰竞秀,林中百鸟争鸣,峰间流云飘动。
这一日辰时过后,秋日的艳阳照耀大地,武当山下的官道上络绎不绝的行人骑着骏马,向着这边驰来,这些人有的三五人相伴,有的十余骑相随,分先后接踵而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群人从衣装形貌上可以看出,都是来自各方的武林人士,尽皆目含光采,英姿雄伟,异于常人。
在距武当山山门大石牌坊不远处,道旁空地上有一座用竹子芦席搭成的大马棚,棚中横置数道马槽,约可容下百余匹马,现下已有三四十匹马栓在棚中,俯首嚼食草料。棚前有五名身穿青布道袍的年轻道士,在迎接各位远客。
站在前面的一人约二十岁上下,眉目清秀,神色凝定,正看到前方有一行四人分乘四马已到近前。马上各人均腰悬宝剑,当先一人骑一匹枣红马,虽一路风尘,仍双目神光熠熠,气宇轩昂。此人正是兖州枢辰庄陈博楚。
陈博楚身后是陈瑶和张浩鹏、吴明轩,陈瑶身穿桃红撒花罗衫,翠色百褶裙,外披玉色纱衣,头绾桃心髻,容貌俊美,眉目间尚带一股英气。张浩鹏穿一身白衣,浓眉阔目,吴明轩穿一身蓝衣,修眉凤眼,两人均是英姿挺秀,容色端严。
迎客的那名道士待四人来到,拱手一揖道:“各位贵客光临敝山,不胜荣幸,小道谨代家师和师叔伯,恭迎大驾。请各位先将坐骑存放此处,我等定会善加看护。”四人下马,将缰绳交于迎上来的四名道士。
陈博楚向讲话的年轻道人抱拳还礼,道:“小师傅不必客气,多有打扰,先行告罪。小师傅有所不知,不才也是师出武当门下,先师是玄静道长。敢问小师傅宝号,尊师是哪位真人?”年轻道人惊喜道:“原来是本门师伯,晚辈道号灵慧,是璧尘道长座下弟子。”
说至此处,灵慧心中一动,问道:“玄明师祖有位高徒,是山东兖州府枢辰庄庄主,圣手拂云陈师伯。”陈博楚颔首微笑道:“不敢当,正是陈博楚。”
至此,当先表一表武当派近世传人之状况,现下掌门人是璧清道长,此一辈武功修为超拔者有三人,璧清为长,下有二师弟璧尘,三师弟璧云,迎客道士灵慧便是璧尘徒弟。掌门璧清上一辈中领袖群伦者有玄明、玄静、玄通三人,璧清和璧尘师从上任掌门玄明,璧云师从玄静。这三人中,玄明、玄静长居武当山紫霄宫,习武修玄,教授弟子,致力于本派的香火传承。唯有玄通不喜定居,长年云游天下,多有扶贫济困、铲奸除恶之举,并且精研医术,常为贫苦百姓施舍医药,祛病除邪,而不求回报,官宦豪富欲访求他,却往往难以寻到,世间皆传说他为“驻世真仙”,但近一年多来,却没有了玄通的消息,武当众人也不知他的行踪,好像此人消失了一般。其实众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大雪山中。四个月前,玄明自知大限将近,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璧清,并嘱托师弟玄静佐助,以保武当安定兴盛。传位后不久,玄明仙逝,璧清继任掌门。
且说此时,灵慧得知眼前此人便是名振江湖的圣手拂云陈博楚,更是欢喜,忙叫其他四名道士过来,一起向陈博楚躬身施礼,陈博楚手指身后三人,向众道士引见自己的两个徒弟和女儿,当下年青一辈双方又互相见礼。礼毕陈博楚问灵慧道:“我玄静师傅可还安好?”
灵慧答道:“自家师接任掌门后,玄静师祖便镶助家师处置山上各宫观事物,还每日修习武功,神采不减,十分的硬朗。”听得此话,陈博楚心下甚慰,便辞别灵慧众道士,步行向山门走去。
山门处有一座石雕牌坊高高耸立,坊额上镌刻着方正劲健的武当山三个大字,牌坊下又有两名青衣道士分立左右,见四人到来,居左一人抱拳道:“欢迎各位,观鼎大会明日上午在紫霄宫举行,各位贵客今日先自行前去,山中一路上经过的各宫观,都备有清茶斋饭,众位可在各处歇息用斋。”陈博楚抱拳道:“有劳。”
一行四人穿过山门牌坊向前行去,山中道路高低起伏,蜿蜒曲折,时而依山岩高崖而过,时而临沟壑深涧而行。
陈瑶等三个年轻人初次来到武当,看着巍峨的群峰和拢于满山葱翠中红墙碧瓦的宫观殿宇,俱是兴致盎然,吴明轩道:“武当山钟灵毓秀,风物殊胜,果然名不虚传,真可当得天下第一山的名号。”陈瑶道:“那是自然,武当不仅是名扬海内的仙山圣境,也是本朝成祖皇帝钦定的皇家道场,更是我们武当武功之宗源,自非寻常可比。”又向陈博楚道:“爹爹也有很久没有上过武当了吧,为何不早些带我们来?”
陈博楚感慨道:“是啊,为父本早该带你们前来拜见师祖和众位师叔伯,无奈俗务缠身,难以如愿。我也有八年未来了。”不禁满怀歉仄之意,接着道:“本次新任掌门兴办观鼎大会,邀各派高人前来与会,机缘难得,我带你们来,并非意图窥伺法器,而是为让你们增长见闻,结识天下英雄,对你们以后行走江湖定会多有裨益。此外,来山上参加盛会的都是武林人士,这些人难免良莠不齐,秉性各异,其间一旦变生不测,我们还可帮助师门平息事端。只是,你们根基尚浅,阅历不足,凡事需听我安排,不可自作主张,以免身陷险境。”
张浩鹏答道:“是,师傅,我们定会一直随侍在师傅左右,一切遵从师傅之命。弟子还会照看好师妹、师弟的。”陈瑶不服道:“什么师妹,我比你入门早,理应是你师姐才对。”又佯做嗔怒道:“再不可如此无礼。”话毕,不禁自己也笑起来,张浩鹏也笑而不答。
其实三人中张浩鹏较陈瑶年长一岁,两人常为谁居首位而做争论,陈博楚自是无暇顾及他们如此小事,任二人争执,也不理会。
三人平时都在山东兖州枢辰庄中随陈博楚勤学苦练,从未出来游玩,现在各自武功都已不弱,但少年天性,获知陈博楚受邀上武当参加观鼎大会,便以陈瑶为首,齐来苦苦哀求,陈博楚无奈,又觉武当是本家师门,虽然三人武功尚不能与高手匹敌,但在武当,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就答应了让他们一同前来。
三人俱是欢天喜地,对观鼎大会充满憧憬,但对江湖险恶虽有所知晓,并未放在心上。
四人边说边走,陈瑶问道:“爹爹,此次观鼎大会,所示神鼎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器,有何特别之处,又是从何而来?”
陈博楚道:“此鼎说来,确是一件神器。那是在五百年前,道家一位先辈祖师龙虎真人,云游天下,遍寻九州,求得上古列国,各朝天子诸侯祭天时所用的青铜彝鼎数十件,据说这些礼器都是汇聚帝王灵运之气、吸纳天地元始之精的神通法器,龙虎祖师寻得这些法器后,又招各处能工巧匠,将其熔炼,重新铸成一尊数万斤的青铜方鼎,大鼎铸成后,当年就放置在武当山的五龙宫之内。”
陈瑶三人听得大鼎来由,均感神奇,唏嘘不已。陈博楚又道:“还有更奇者,当年龙虎祖师在铸鼎之时,将一套神功的修习之法铸刻在鼎上,相传这套神功无比高深,如若炼成鼎上神功,足可以独步天下,傲视群雄!”
吴明轩问道:“这套神功刻在宝鼎之上,岂不是人人都能参悟修习,那后来又有几位前辈炼成此功?”陈博楚道:“大鼎铸成后,据说我派历代祖师都曾研习鼎上功法,修为均达上乘之境,但最后都感到穷毕生之力,虽旷日持久,却仍未能将鼎上神功炼至登峰造极的最上乘境界。”
张浩鹏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是这套神功还另有玄机?”陈博楚道:“即便有何玄机,可前辈祖师中应该不乏明通颖悟者,怎能无人破解。这就是此鼎留下的一个难解之谜。宝鼎铸成后,历经百余年后,蒙古入侵,武当山遭遇战火,此鼎在战乱中也不知所踪。直到五年前,有武当弟子无意中在展旗峰下的一处山谷中找到大鼎,当时掩埋在土石中,鼎足露在土上,玄明掌门带众弟子将大鼎起出移至紫霄宫中,对鼎上武功详加参研。”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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