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残忍的闹剧在辰星的养病中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脑海,辰星只字不提,景子玦也像所有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每天几乎都来且安宫探望一会辰星,还和以前一样,陪着辰星看看书,在辰星可以下地走动走动的时候陪着辰星四处走走。
很多事情藏在心里,假装不知道,有时候只要不提起,就好像真的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季诡谲多变的天气总是变换得总让人猝不及防,本是炎炎的天气下了几场大雨之后,忽而间又有些寒凉。
因着一场大病,尽管天气比起冬日来已经算是暖和极了,但是辰星还是将冬日里常穿的几件御寒外衣还有几件斗篷都拿了出来。。
“岑安,什么时辰了?”辰星看了好一会书,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了声。
“才将过了未时,现在是申时。”岑安站在一旁回答道,说着便递给了辰星一杯刚沏好的茶。
“申时了......”辰星轻轻重复了一句,端起了茶盏。
“娘娘是不是想陛下了?按着寻常时间,陛下早该来了。”岑安试探着说道。因着平日里的午后时辰里,总会有个身影陪着辰星。
辰星沉思了一会,的确,按着平常,景子玦每日都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在且安宫,但是自昨日开始,景子玦便没有来,没想到今日依旧不见人影。
“陛下不来,娘娘可以去看看陛下呀,陛下会很高兴的。”岑安见辰星低头沉默着,想着果真就算是辰星也没办法对景子玦这番深情视而不见,莫说当事人了,连自己这个局外人都感动极了。
“好。”辰星看了一眼岑安,又低头凝神了一会,点了点头。
这宣政殿,自己早晚都还是要去的,也是必须去的。
岑安听着辰星这一声好有些惊讶,也没想到辰星竟然真的会想要亲自去,愣了一会,随即便欣喜地取来了披挂的外衣。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辰星见岑安从自己答应去看景子玦之后,脸上就一直带着笑。
“岑安自知不配,但是岑安真心替陛下开心,不对……是替娘娘和陛下开心。”岑安如实说着。
“我竟有这么无情吗?”辰星听着岑安的话,这姑娘分明从心底觉得自己一直在辜负景子玦的深情。
“不不不,娘娘性子清冷,不只是对陛下,对所有人都是这般,岑安都明白,只是……”岑安犹豫着住了口。
“只是什么?”辰星难得能听到别人对自己说这些话,在这且安宫里,宫人们都明白自己的性子,除了见礼问安之外,几乎都没有人敢和自己说话,更别说这些话了。
“只是陛下对娘娘情深似海,登基这大半年来,独钟情于娘娘一人,后宫议论纷纷已是常事,前朝也早有意见,甚至连民间都流言纷飞,但是陛下始终置若罔闻,更下令谁也不许对娘娘提半个字。岑安知道不该说这些,但是陛下这般情深终能得娘娘心软,岑安仅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觉得高兴。”岑安对辰星愿意主动去宣政殿已经惊讶不已,更难得辰星愿意和自己说上三句以上的话,不由说的也多了些。
“流言纷飞……”辰星一边往外走着去,一边听着岑安的话,岑安的每一句话都听在了自己心里,独这一句却惊起了自己的警觉。
“这……左不过都是百姓闲来无事茶余饭后的随口之言,娘娘不必在意的。”岑安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便连忙解释着。
“是啊,有谁会在意呢……”辰星嘴角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岑安有些疑惑,辰星如此聪慧,自然知道这般立场的女子名声和下场都不会好,误国祸水之词也已经是口下留情了,这一般女子会苦恼悲戚的事,怎么对于辰星来说不仅毫不介意,甚至还露出了这么难得的笑意。
岑安带着不解一路跟着辰星走着,努力想着到底是辰星的思想不同于传统还是自己的问题。
辰星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就连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消息会让自己觉得如此高兴。自己的存在若是已经如此惹人抨击,那么必然已是众人皆知,那自己的存在就已经不再是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这皇城中一个谁也不认识不知道的存在,一个景子瑜也难以知晓的存在。
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景子瑜可能知道自己还活着还在皇城,便让人如此欣慰。
辰星走着,抬眼瞧着路旁落花纷飞。
风见暗香知何处?只有思悠悠……
皇城的另一边,风里落花,不偏不倚落进了暗无天日的天牢囚室的窗口之内。
清浅倚着囚室的一面墙,看着方才从狭小的窗口飘落进来的一枚花瓣。
“不行,我必须逃出去!”像是被落花的自在刺激到了,清浅有些激动地说道。
“怎么逃?我们一直都在人家的股掌之间被玩弄着,上一次逃离的教训还不够吗?”弄玉在囚室的另一个角落里,安抚着自上次回来之后就明显不再正常的琳琅。
“可是我不明白,我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浅看着双眼空洞的琳琅,气愤又懊恼。
“发生了什么事,琳琅不是都说了吗......”弄玉幽幽地叹了口气,夹杂着心酸与无奈。
“她都说了?她说了什么?来来回回的几句话,什么姐姐不记得了,姐姐杀了七曜,这么几天,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几句话,你看她的样子,分明就是魔怔了,连这两句话能不能相信还是个问题。”清浅焦急地说道。
清浅当初也是无意中从狱卒的口中知道了七曜即将被行刑的这件事,才会一时情急想要越狱,但是当时情况复杂,最后成功逃脱的便只有琳琅一人,但是当琳琅再次被抓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却已经完全变了,变得疯疯癫癫。
“能不能相信?是你自己根本不想相信吧。琳琅已经这样了,你还想要做什么?琳琅的话,你到底哪一句听不懂?”弄玉这几天已经因着琳琅完全呆滞封闭自我的样子急坏了,却还要照顾着清浅的波动起伏的情绪。
“对,我是不信,我不信辰星姑娘会杀了七曜!”清浅终是直接说出了自己这些天心里最深的念想。
“宣政殿政变那天的事情,就算没有亲眼瞧见,但是既然已经知道这个结局,光是猜想你就应该明白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九皇子登基,一切都不再是原来那个样子,你到底懂不懂?”弄玉也是被逼急了,连语气都重了几分。
“我不想懂,我只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从琳琅口中听到的会是辰星杀了七曜,我们拼死逃出去,就是为了救七曜,就是为了找辰星姑娘救七曜的啊,为什么最后会是辰星杀了七曜啊......”清浅原本愤怒不甘的声音,在提到辰星杀了七曜的同时瞬间变幻成了哭腔,哀泣之声回荡在原本昏暗的囚室里,愈发的凄凉。
“哭出来就好,你只是憋着这股悲伤,不知道怎么发泄而已......”弄玉看着掩面跌坐在地上痛哭的清浅,无奈地说了句。自从琳琅被抓回来,带回来了这个消息,清浅就明显是憋着情绪一直不肯发泄。七曜和清浅也算是相识多年,七曜对于清浅来说,与其说是出生入死的朋友,实则胜似亲人。
“为什么......”琳琅空洞的眼神,终于是因着清浅悲恸的哭声而看向了清浅。
“琳琅......”弄玉闻言看向了琳琅,低低地唤了声。看着自己面前的琳琅明明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但是看上去却像苍老的不像样,因着中毒已深,双颊凹陷,连眼眶一圈都是青紫的。
只是这个时候的琳琅却好像忽然间回过了神,定定地看着清浅。
“姐姐把什么都忘了。”琳琅像是没听见弄玉的话,而是看着清浅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什么叫把什么都忘了?”弄玉听着这几天从琳琅口中吐出来的第三句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不只是清浅,连自己也同样的疑惑的问题。
“姐姐不记得我,不记得七曜,甚至不记得秦王殿下......”琳琅转移了视线,带着心死无望的神情看着囚室内狭小的窗口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光线。
“你是说,辰星失忆了吗?”弄玉试探性地问着,虽然也一直都在想着琳琅这几天一直念叨的这两句话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当琳琅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仿佛最后的一丝希望完全破灭了。
清浅闻言,缓缓止住了哀泣,泪眼婆娑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了琳琅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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