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猛然抬头，狠厉道：“那是他该死！”
“所以如今殿下为这死牢之囚，也是你活该。”华遥清冷的眼眸如同看死尸一般看着二皇子，“当初二殿下使得一手好计谋，既重创夜秦国，又除去了我的父亲。若我不是处在现在的身份，倒当真想为殿下击掌三声。”
“计谋？”二皇子冷笑：“你倒是说说我用了什么计谋？”
“听闻殿下与夜秦的丞相关系甚笃，当初更是私下与其交换了军机部署图。你助他除去夜秦唯一的皇子，助他篡位，他帮你谋害我父亲，除去你夺嫡路上的一个巨大障碍。夜秦此后一蹶不振，最后更是亡国，而我父亲也就此殉国，殿下真可谓一箭双雕。”
二皇子脸色骤变，眼中阴云密布，阴厉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华遥幽冷的笑，“知道这件事的人多了去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殿下对自己未免太相信了些。”
“所以你帮助帝熙就是为了报仇！你是为了报你的杀父之仇！一定是这样的。”二皇子仿佛突然魔疯一般狂叫道，忽而又仰天猖狂大笑，“你报了仇又能如何？你父亲还不是死了，死了的人就永远的死了，你报了仇都没用。”
“确实没有用。”华遥冰冷漠然的直视二皇子的双眼，其中彻骨的寒意将人从脚底一寸寸冻结到天灵盖。
“人死不能复生，我明白是什么感觉，所以我会让小皇孙也尝尝是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听说小皇孙得来不易，殿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有了这个孩子，如今是三岁多么？瑞王妃曾跟我说过，这个孩子冰雪可爱，聪慧过人，甚是讨喜。如此惹人疼爱的孩子，也不知若是失了父亲，也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长大？”
孩子果然是二皇子的软肋，他咬牙切齿，双目血丝死死的怒视华遥，“你究竟要怎样？你不能对他下手！”
“我有何不能下手的？我连龙椅上的天子都能算计，还会怕他一个小娃娃么？”华遥浅浅的勾了勾唇角，“其实，我也不要你如何，我只要你写一封信，将通敌之事原原本本的写下来，我帮你呈给陛下。”
“我已经没有活路了，再多一桩也只是让我死得更快一些。与你并没有实际的用处，你这样究竟图什么？”
“于我确实没有用处，但对于无辜枉死的苏家，用处却是太大了。”华遥看二皇子皱眉茫然的神情，冷笑了一声，“殿下贵人多忘事，看来已经忘了当初被栽赃通敌叛国，全家问斩的京城护国公苏家了。”
二皇子目光暗淡了几分，抿了唇没说话。
华遥古井无波的看着二皇子，淡淡道：“拿这件事大白于天下换取小皇孙的性命，殿下要是愿意便写好这封信，我明日命人来取。若是不愿意，殿下父子情深，想必到了地下，小皇孙依旧能承欢膝下。”
华遥最后看了失魂落魄的二皇子一眼，转身出了牢房。
走了两步转过墙角，一头撞进了流毓怀里。
流毓扶住华遥，含笑道：“这般急匆匆的作何？又撞着人了吧。”
华遥怔愣了一瞬，忽然觉得鼻间一酸，然后扑进流毓怀中，喑哑声道：“流毓，终于，我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连个孩子都利用，我身上所有的光都已经熄灭了。”
“世事如流沙，不可逆还，不必深思。”流毓轻轻的把华遥的头压向自己的胸膛，沉稳柔声道：“且说你的光不仅没有熄灭，且还点亮了小皇孙的光。你若不救他，凭着二皇子的罪名，他也难已活命，且说你还洗净了苏影家的冤屈。你只有功劳，没有罪恶。至于二皇子，他做了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有这等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华遥闭眼头埋在流毓的胸膛，用力的抱着流毓，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幽沉叹息。其实，她不怕堕入地狱，她怕的是，他会放弃挣扎在地狱里的她罢了。
他都活在地狱里，又有何资格强求她必须活在云端。流毓紧紧的闭了眼，复又睁开，眸光清澈而伤感，低语道：“你给我看了你所有黑暗，我却不敢让你看到我所有的不堪。皎皎，若是有一天你看到我的阴险可怕，请你万万不要心伤。”
华遥凝眉，曾经有好几人都对她说过流毓不简单，她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连他自己都这么说了，他是真的有事瞒着她了对么？
每个人都有黑与白两面，她实在没理由要求他对她袒露每一面，有些事，难得糊涂才最是舒服，其余的，都随他去罢。
两人从天牢里出来，雨下得大了。天阴沉得很厉害，看物都有些困难。
华遥看了一圈，才在远处的一棵树下看到陌离，对面站着苏影，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华遥刚要喊陌离，陌离已经看到了他们，忙撑了伞走过去。
“公主，你出来了。”陌离帮华遥撑伞，华遥应了声，拿过伞让流毓撑着，为两人遮雨。另一把伞让陌离和苏影将就着。
几人一路往回走，雨水溅起湿了华遥的裙角。华遥没有身手，走路慢了些，便渐渐落后苏影他们了。
流毓看了华遥湿透的裙角和绣鞋一眼，把伞塞到华遥手中，说了声“抓紧我”，就拦腰把她抱起。
华遥下意识双手环住流毓的脖子，反应过来后，将歪了的伞重新遮到两人头上。
流毓踏风而行，须臾之间就到了公主府。
公主府门口等着一个人，是几日未见的帝熙。
流毓放下华遥，帝熙走过来，看了看大家湿濡的衣衫，把话咽了回去。
华遥收了伞交给下人，对两人道：“外面雨大，先进去再说罢。你们也先去换身衣服。”
两人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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