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二年后,才有贵客上门。前因要从十几年前的一段婚事说起:梁天监十六年,湘东王萧绎迎娶侍中信武将军徐琨的女儿,徐昭佩。徐家世代功勋,又只有这么一个娇养的女儿,出嫁时,十里红妆,好不气派。
但这段贵气十足的婚姻,一开始就不被看好:坊间传言,当送亲喜队路经西州时,狂风大作,刮倒了不少屋舍,之后又突然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风雪,喜庆的红色帷帘被大雪覆盖,变成了白色。
等徐昭佩到了湘东王府,那夜电闪雷鸣,将王府的一颗银杏树从中劈开,这颗银杏树,是酷爱佛法的萧衍特地为儿子移植入府,如今被雷点劈死了,寓意十分不好。况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初冬,打这么大的雷实属罕见。
因为这些事情,让萧绎对徐昭佩有些不喜,再加上萧绎幼时患了眼疾,久治不愈,盲了一只眼睛,徐昭佩对于嫁给这个“独眼龙”,本身也有些不情不愿。双方相看两厌,还在历史上留下了两个著名的典故:“半面妆”和“徐娘半老”:
相传徐昭佩为了激怒萧绎,一次化了“半面妆”来嘲讽他是个独眼,萧绎为此两三年都不怎么理睬她。徐昭佩后来又看上了朝中一个英俊的大臣,向其示爱,对方叹一口气道:“柏直狗虽老犹能猎,萧溧阳马虽老犹骏,徐娘虽老犹尚多情。”
徐昭佩嫁给萧绎后,多年无出,娘家着急,徐昭佩的母亲在一次探望女儿中,亲自将能动情的药物下在了女儿爱喝的桃花酿里。娘家的一力促成,再加上萧绎也需要借助徐家在军中的影响力早日立足湘东,于是不情不愿地和徐昭佩几度春风。
等徐昭佩发觉不对时,已经有了身孕。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又被娘家算计,怀上了孩子,这个美丽刚烈的女子内心一定十分不好受。徐昭佩怀孕后期,一直疑神疑鬼,出现了幻觉,整天说腹中的这个孩子是魔星,要找高人来驱魔。
萧绎为此不胜其烦,恰逢江陵附近出现了江堤损毁的情况,便领了皇命重新筑堤,躲了出去。临走时,萧绎怕妻子发疯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打发人将徐昭佩送回娘家养胎。
徐昭佩老家原在东海郯县,也就是现在的山东郯城,刘宋时期曾短暂收复了失地,刘宋末年,政权动乱,山东重新被东魏纳入囊中,因此徐家早年就从山东迁往了淮南。徐昭佩挺着大肚子,一路前行中突发奇想,非要回祖宅看看,一行人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她的念头。
徐昭佩不闹着回老家了,又听说建康的同泰寺住持佛法精深,便改主意要去同泰寺。众人无法,只得带着她缓慢绕路去同泰寺,有机灵的贴身大婢女,赶紧遣了小厮回徐昭佩娘家送信,希望娘家出人来管一管行事任性的王妃。
一行人拖延着,缓慢前进,徐昭佩舟车劳顿,又加上脾气喜怒无常,行至句容附近时,突然提前了两个多月,要生产了。淮南少雪,那年的冬天却来得特别早,徐昭佩在简陋的客栈里,挣扎了一天一夜,当地找来的三个稳婆终于合力将孩子接生了出来。
孩子刚出生,天上就飘起了漫天大雪,大约是不足月,这孩子出生后只微弱地哭了一声,就安安静静地啃起了自己的小手。窗外,大雪纷飞,孩子睁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纯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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