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淡定的转过身,往边上挪了挪位置,“睡不着,没做什么。”把下巴搭在膝盖上,胳膊环住腿,抵着头看绣鞋面上的花样。
庭昭麟没想到言欢会搭话,惊讶之余又忍不住高兴,他伸手去拉她手腕,“路上无事,本宫教你识文断字罢。”
言欢半垂眼睫毛,她跟他学认字,恰好也能延误他看折子,他盯着手腕上的大手,忍住想要甩下的冲动,抬起眼睛看他,“我恐怕学不好,你会笑话我吗?”
庭昭麟受宠若惊,勾着完美的唇线,“不会。”
言欢同意跟他学。
庭昭麟唤侍女进马车研磨,同言欢并肩坐在案子前,因为那天晚上她跳池的关系,他没敢离她太近,二人之间隔了一只拳头的距离,他执笔沾了一下墨水,大笔一挥,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写得很好,笔锋遒劲有力。
言欢只认得庭字,她隐隐猜到他教她写什么,她不想隧他的意,“比划太多了,我记不住。”
庭昭麟很有耐心的说,“多写几遍就记住了。”
庭昭麟把笔放到她手上,让她临摹。
言欢没有听他的,“我会写我自己的名字。”
言欢歪歪扭扭的把“言欢”二字写在庭昭麟名字的旁边,她娇羞一笑,似乎觉得很不好意,“跟你的相比,好像很难看啊。”
边上研磨的侍女见状,忍不住拿眼去瞟言欢,这字写得还没有她好,真不知道她们殿下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脾气火辣,既不懂礼数也不懂规矩的女人,待她不日回到宫中,定要找机会告诉俪公主,让俪公主收拾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庭昭麟震惊于言欢的描摩的字迹,人道字如其人,这像毛毛虫一样的字,实难与她精致的脸蛋联系到一块。
下一刻,他想起了第一次到她闺房,在画筒中看到她为那个其实还不能称为男人的男子画的肖像,署名处的字迹说不上有多好看,但极是清秀,这一会儿却像这样,她是否故意想让他见识到他同她不般配?
臭丫头!心思百转,根本不蠢!
他未有点破,依旧安慰她勤于练习,时间一长字自然就好看了。
言欢暗暗撇了下小嘴,拿着笔在纸上瞎写。
过了小半刻,她扔下毛笔,“我不练了,有些困,想歇息。”
庭昭麟一听,遣走侍女,让言欢安然歇下。
言欢躺回之前的矮榻上,宽大的袖袍掩住折子,心里寻思庭昭麟何时才去看折子。
这么多的折子,他少一两本他应该发现不了吧?
胡思乱想了一阵,经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隔了一会儿,庭昭麟听到微小均匀的呼吸声,弯腰移步到言欢身侧,将她袖袍中的折子取了出来。
即便是看不到她的小动作他也能分辨出折子有没有少。
他窥得她的想法,无奈多过生气,索性由着她捣乱。
他快速的看完折子上面的内容,将折子又塞回她的袖袍,她倒要看看,她拿着折子会不会心虚。
言欢睡醒,已近傍晚,西边的晚霞映照着半边天空,使得大地渡上了一层绚烂的光泽,马车正在驿站停靠。
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去拢袖袍,折子还在,庭昭麟并不在马车内。
她轻撩开车窗的帘子一角朝外看,四周全是庭昭麟的人,她未见到庭昭麟人在何处,复又放下车窗帘子。
想到一会儿下马车,装着折子不方便,她把折子塞到庭昭麟坐的蒲团下。
刚坐回自己的位置,听到外面传来侍卫向庭昭麟行礼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他呼唤她的声音,“欢儿,出来。”
言欢轻应了一声,在车内找了一件斗篷披上,带上兜帽遮住大半张脸,掀开车帘走出去。
庭昭麟越发觉得言欢并不如表面看着那般大喇喇不知礼数。
光天化日,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并不会抛投露面,他那日在游船上看到她,她也是披了斗篷。
那时四周无人,船离岸边又远,且那处樱花林地人稀少,她以为没人注目她,放下兜帽露脸也可理解。
而现在,这座驿馆虽为官家招待贵族所用,但是沿路来往的人却不少,她怕被人瞧见模样有意遮掩容貌,若不是家中的长辈时常教导,她不可能养成这种习惯。
路上普通的民女露脸实属稀松平常,而且那日去找她的女子亦是如此不在意露出容貌,可她却不一样。
而且她应该识字,也许正如她所言,也许识得不多,但基本的道理应该明白。
而且俞家那个俞繁他略有耳闻,那人还处在弱冠之年,可却已经扬名登城,听闻天资极高,领兵打仗不比久经沙场的武将差,也算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前途不可限量,那样的人,想必眼高于顶,如何会对一个没有礼数的丫头上心?
她肯定有其她有点,只是她在他面前一向以粗鄙之态示人,他并不能完全了解她。
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性子烈似火,轻易不肯低头。
他看着走到马车边沿的她,向她伸出了手。
言欢迟疑了两秒,把手放到他手心。
庭昭麟一把握住,拉着她下马车。
夜色渐深。
庭昭麟把言欢安排进他隔壁的厢房,交待了他几句,方才离开。
言欢松了口气,她跳池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他暂时不会再对她起歪心思了,这也侧面证明他很在乎她,她以后可以尽量的强势一些,压他一头。
月光愈加明亮,兰儿领着侍女,抬着洗浴的木头进来服侍言欢梳洗。
言欢只留下兰儿一人伺候。
兰儿找话同言欢说,“小姐,再走小半月便到咱们北齐地界了。”
“嗯。”言欢不带感情的应声。
兰儿犹豫着把在言府所知的消息告诉言欢,“小姐,奴婢来之前打听到老爷半月后也会返回北齐,好像要同殿下商议您和三殿下的婚事。”
“嗯。”言欢没有多余的反应。
兰儿见状,不免又忧心,她家小姐此时的的态度未免有些淡定过了头,小姐会不会挑重要的日子来大闹啊。
这可使不得,她必须要给小姐警个醒,“小姐,殿下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只屈居圣上之下,您可不要想着触他的眉头啊。”
言欢拿搓澡的帕子略恼怒的拍了下水面,“就你话多,你到底是谁的丫鬟?吃里扒外,庭昭麟给你什么好处了?你那么听他的话,应该去他的身边伺候才是,跟着我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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