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正月,眼见的花朝节就要到了,薛潇薛湘和妍锦商量好,春分日去青羊宫踏青去。

正是又一天的下午,文远下了课,手里拿着两只风筝进了大门。

天气初暖,日初长。赵杏仙带着薛潇薛湘已经把课堂搬到了内院的廊下。文远刚过二门,便瞧见妍锦也在,正无聊地抱着柱子看薛潇薛湘她们上课。

文远将风筝从背后拿出来给妍锦看,妍锦见了立即爱不释手地接过来仔细瞧着。那是两只扎成凤凰的风筝,约有四尺多宽,三尺来长,朱笔彩绘,丹漆涂抹,眼睛可以转,尾骨还上绑着四五条长长的各色彩带做凤尾。

妍锦瞧过,喜欢的不得了,将风筝捧在怀里对文远说道:“薛伯伯,这风筝是在哪买的,真好看,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文远笑了笑,指着风筝说道:“是我自己做的。你们明天不是要踏青去吗,带上它去青羊宫和人家比一比。”

妍锦闻言笑得开心,一张小圆脸都鼓起来,翘下巴往前微勾着,圆眼睛笑成了月牙。只听她说道:“薛伯伯做的比科甲巷的还要好呢,肯定能把他们的都比下去。”

薛文远见妍锦这样嘴甜,心里也很是喜欢,摸了摸妍锦的头,笑道:“我只做了两个,明天你们三个一块放吧。”

妍锦点了点头。文远见赵杏仙还没下课,不想打扰她们,于是下了回廊穿过院子回东厢房放东西。

从龙泉山麓吹来一股东风,到了院子里绕着两棵树打了个转才又吹过,带落了一地新开的桂花。妍锦看到,心里喜欢,举着风筝绕着院子里那棵桂花树就跑了起来,带起一圈圈风来,飘起了凤尾斑斓的彩带,又卷落了枝头的点点银白,下起一场桂花雨来。

薛潇薛湘早就看见父亲给妍锦看风筝来,正还心急着风筝的样式没看清楚,此时妍锦在院子里一跑,两个人的眼睛都往院子里看去,薛潇一着急,手上就弹错了好几个音,也打乱了薛湘的节奏。

“停停停。”赵杏仙拍着手说道。

两人连忙停了手,薛潇有些心虚地望着赵杏仙。

“瞧瞧你们弹得是什么?”赵杏仙蹙起了两道细眉教训道。“曲由心生,你们心都不在了,再练也只是十指上用功,和弹棉花有什么两样?”

薛湘听到她说弹棉花,没忍住抿嘴一笑,被赵杏仙看到。赵杏仙瞥着她,又瞧了一眼薛潇,有些嗔怪地说道:“你们两个啊,多用些心思和功夫在上头,不出几年就要比我徒弟弹得好了,偏偏不肯用功。”

薛潇薛湘闻言只是抿嘴对她笑笑,并不答话。

赵杏仙见两人的心已经跑到了外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她们下课去玩。

薛潇薛湘听见,连忙放下琵琶,说了声“先生慢走”,然后便跑到院子里去找妍锦。

赵杏仙看着她们,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待两个学生是极好的,这一方面是因为薛家给的学资比较丰厚,另一方面也是她真的喜欢这一对学生。大凡靠曲艺之长吃饭的,没有不在乎长相的,琴弹得七分好,若是长得不好,便也只能算作是五分;长得好的,弹上五分,也能叫人勉强评上七分;难得薛潇薛湘两个生就一副讨人喜欢的好模样,又还有几分灵性,叫赵杏仙好好调教,未必不能出一个名家圣手来。可赵杏仙转念一想,他们这样还不错的人家,学琴不过是一时爱好,以后交际起来便利些,又哪里舍得将女儿送进这一行吃苦呢,到底不像自己,身若浮萍,需要这一技之长来安身立命。

赵杏仙正想着,文远放了东西从东厢房走过来,见她正蹙眉摇头,以为她是对两个学生失望,于是开口替两个女儿赔罪道:“妹崽(女孩)不懂事,赵先生多担待了。”

赵杏仙回头见是文远,扭过身子来,对文远微一福身,才抿嘴笑道:“先生这声‘先生’我可受不起,不过是帮着府上调教小姐一二罢了。”

文远闻言笑摆着手说道:“赵先生这话太谦了,她们算哪里小姐,还是两个没成规矩的黄毛丫头呢,倒是叫你费心了。”

赵杏仙闻言嘴角一翘,用手帕挡了嘴轻笑了两声,才又说道:“自当如此。她们两个天赋很好,我倒还有个不情之请,想收两个不入门的弟子,只怕先生不舍得。”

文远见赵杏仙对两个女儿极其尽心力,心中正欣喜,连忙笑道:“怎样不舍得,只怕她们懒惰要惹得先生烦厌的。”

赵杏仙垂眸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又抬头对文远笑道:“求之不得呢。”

文远见如此,连忙叫了两个女儿过来,将赵杏仙请到了书房,薛潇薛湘行了拜师礼,赵杏仙又将那本师传的《华氏谱》送给两人。玉兰见赵杏仙如此喜欢两个女儿,来不及准备拜师礼,就将自己前几天买来做旗袍的几尺布料,捡了绿草印花和咖色织绒绉绸两件送给赵杏仙。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玉兰又要留她吃晚饭,赵杏仙见天要下雨,不肯多留,告了罪,出门回去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