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第三卷是末卷,争取早日完结!    元狩二年初,江都王刘建谋反败露,于家中查出玺授、武器、使节等证物。刘建自知罪无可赦,于家中以衣带自缢身亡,留下一个孤苦零丁的女儿刘细君与家中奴婢相依为命。同时,江都国除,改为广陵国,武帝封子刘胥为广陵王。    凤凰殿中。    邢雨诗猛地拍案而起,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兄长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一个李芳华,竟要与父亲作对!”她说着不满地轻哼,“这李芳华年长兄长数岁。这蜀郡文太守,也是个不知礼数的,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还谈什么政绩!”    堂下连连摇头的邢坤,亦是愁眉不展。不知这混账儿子突然犯了什么病,非要娶这个女人进门做正室夫人,数日来屡屡规劝均无果,像是铁了心着了魔,一心要把李芳华娶回家。    “父亲,此事不得答应。且不说这女子大兄长数岁且已婚,她还是蜀郡文太守的三夫人,这文太守当前在陛下面前也算是重臣了。”邢雨诗说着,叹了口气,“这关系,无论如何是不可轻易招惹的。”    “为父亦是如此认为啊!”    “父亲且先回去,你若不应,兄长也是无法迎娶那女人。待过阵子我处理好眼下的事,亲自去会一会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邢雨诗说着,愤恨地砸了下门框,看向门外。    “眼下有何事?”邢坤不解。    邢雨诗冷哼一声,在萍儿的扶持下转身:“如何变协理为椒房正宫。”她沉声道,冷然一笑。    邢坤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略带担忧。他这女儿从小聪慧好强,能化解他人无法化解的困难,甚至为他打点生意出谋划策。夺后位于她不是难于登天之事。只是如今能入宫获得圣宠与协理之权已该知足,夺后位怕不是什么好事。    见父亲似乎有话要说,邢雨诗伸了伸手:“父亲若想指点,直言便是。”    “德儿,你如今圣宠在握身居高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还要冒险争那主位?”邢坤皱眉道。    邢雨诗见一向支持自己的父亲也开始迟疑,意外转瞬化作不屑:“父亲,若那卫氏当真高贵得体众望所归,我也可作罢。但是——且如今,她又屡次与我作对。”她看向父亲,“你叫我如何屈于她之下?”    邢坤见女儿意已决,但满眼的自信与谋划,自知无法劝阻,却也不那么担心了,复又开始为邢束发愁。“若德儿是男儿身就好了,如今家中这事业,可如何传承!唉!”    邢雨诗并不理会父亲口中的话,只是冷笑道:“父亲,我今后的打算本不该向您说,说出来,只希望您在外,助德儿一臂之力。”    “这是自然!”邢坤忽然有些惶恐,“此话除你我萍儿外,断不会有第四人知道。你且放心,我自会对朝廷多做贡献。”    “那就好。”邢雨诗点点头。    及至傍晚送走邢坤,萍儿才伺机悄悄在邢雨诗耳旁语道:“夫人,黄婕妤的家人,找到了。”    邢雨诗一笑,继而又冷了脸:“一户普通人家而已,两个月余,才寻到么!”    “夫人,普通人家,才难寻呢。”萍儿道。    邢雨诗点头:“也是。”她看向萍儿,“现下如何了?”    “自渔阳迁往长安途中。”萍儿道。    “哼,居然与那失踪的贱人同籍。”邢雨诗提起卉紫,不由得咬牙切齿。    “夫人,人都已经离开,自然毫无威胁。不必再为她忧心。”萍儿安慰道。    “说的是。我看陛下也是忘得一干二净。”邢雨诗冷笑着道,叮嘱道,“密送入父亲家中,好生服侍。”    “诺。”萍儿应道。    待萍儿退下,邢雨诗暗自思索起来。    她所不解的是,这李芳华到底是何来历。先前曾探查确认过,此人确实是文太守弃在长安的三夫人。可自从听闻兄长执意要娶其为夫人,邢雨诗便再次做了调查,却发现消息再难深入。这李芳华是何模样,现居何处,竟无从所知,仿佛有人暗中阻挡探查。    究竟,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与她作对?    傍晚。    “韩大夫,少见的乱了方寸啊?”平阳公主亲自为韩焉甄了一杯美酒。这几日邢束外出,她便悄然回了家中。却不想傍晚,韩焉到访。    “公主就不必取笑我了。”韩焉喝着酒,面色淡然。    “不是乱了方寸,怎地愁眉不展。”平阳公主笑。    “愁眉不展?”韩焉笑看平阳,“哪里看得出?”    “他人不知,你不要当我也不晓。南下归来那日,陛下到你家中,发现卉紫已离开,可是限你三个月内寻人上交。如今限期将至,五十廷杖在即,你打算如何?”平阳笑着。    “公主纵然不帮,也不要落井下石。若不是我暗中阻挠,只怕邢雨诗已至城北寻仇去了。”韩焉冷笑着。    平阳闻听此言,敛了笑容:“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此来便是告诫你小心再小心。她兄长欲娶文太守三夫人入门,她能不恼么?”韩焉道。    平阳公主满脸的不悦:“这邢家实在是密不透风,我若不使出此计,只怕要拖个一年半载才能查到真相。”    “接下来,”韩焉饮着美酒,接续道,“便是为了完婚,鼓动邢束夺取家政大权了。”    平阳公主淡淡道:“邢雨诗还是嫩了些,以为暗中玩些小把戏,韩大夫便不会知晓么。”    韩焉一笑:“看来公主又与我成为一路了。”    “你也是。”平阳摇头笑着,“既然已经寻到了卉紫下落,痛快说出就好,作何藏着掖着。”    韩焉顿了一下,复又恢复笑容:“韩焉不懂公主所言。”    “罢了罢了。”平阳似乎妥协了,“我会为你保守秘密。因为或许,她的大用途,不在宫中。”    韩焉笑着点点头,继续饮酒。表面无碍,但心里,确实是一筹莫展。    他确实知晓卉紫下落。南下那日,他几乎带走所有近卫,唯留了家丞在家。卉紫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如何跨出他院门又向何方逃离,现下何处,家丞都一清二楚,韩焉自然是知道的分毫不差。可他并不打算说出。他有私心。一旦说出,无异于等同于将卉紫送回了未央宫,他怕卉紫会因此恨他,更怕她从此再次属于刘彻,再就是,他更想要暂时成全她自由生活的想法。    人需要时间沉淀。    但是眼下,刘彻所给的三个月寻人限期将至,他如何能搪塞过去?看来这五十廷杖,是逃不过了。    与平阳部署完一些防备事项,韩焉从后门离开,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色将黑不黑,略显阴沉。已然入冬,但今日不算冷,空气反而湿湿闷闷。    因卫青安家在长安东北,韩焉回家会经过平民居住的区域,沿途不时有人奔走、聊天,收摊子的、赶回家的、忙着出城的,倒不算冷清,聊以慰藉韩焉有些凉的心。他忽然驻足回望着远处的洛城门。她便是在此看了招医告示,而后跟着循翁出了城。城外野地,她现在就在那里。    雪花悠然飘落。一粒,两粒,而后渐渐布满夜空。难怪今日天黑的如此慢,如今下了雪,更是把将夜的天色映得光亮。    下雪了,那单薄的木屋,可能御寒?那没心没肺的老循翁,可会当她是个姑娘一样悉心照看?她睡惯了温床软枕,每每冬日都习惯披着貂绒坐在火炉旁美滋滋地喝汤水,会在堂屋里来回奔跑进行所谓的锻炼。那简陋的住所,根本就无法迎合她的习惯。    韩焉忽地转了方向,匆匆地向着洛城门方向行走。可没走几步,便又原地驻足,迟疑不到一秒,便转回了方向,继续向家中行走。    平阳怀疑得到,刘彻就怀疑不到么?平日里身边人多,刘彻有所顾忌,不敢派人跟着自己。今日就一个人,赶上个障目的雪天,又是从将军家出来,只怕早有人盯着自己的去向。韩焉边走着,边细心地感受着周边的环境,未觉到异常,但还是冷然地一笑。    没有异常,才是异常。    他敛了笑容,步子反而变得更加悠哉了,向着一个小巷子转去。    雪更大了。他紧了紧狐尾围领,双手拢进了袖口,抬头看了看深蓝幽暗的天光,而后转身走进一户看似普通的二层楼阁。    良平义走进房间时,韩焉已经沏好了一壶热茶等待,见良平义进来,不慌不忙地斟了两盏,撒入两颗青梅,而后拾起其中一盏,喝得气定神闲。    良平义扯出一抹笑,扶着案几坐在蒲团上:“韩焉你真有心,引我回清江曲苑,说说话,看看故友,一举两得。”    韩焉不置可否,也回以一笑。    “惹祸上身了吧。”良平义满眼幸灾乐祸,“三月期限将至,看你怎么答复刘彻。”    “惹祸上身?彼此彼此。”韩焉饮茶。    “我与你可不一样。我可以直说我探查不到。”良平义眼底泛着戏弄之笑,扶着案几靠近对面的韩焉,“我查的是韩焉,韩焉是谁,查不出实属正常。你可不一样,你是韩焉,查的是卉紫,探查不到,必定会吃罪。”    韩焉状似无奈地一笑,摇了摇头,转了话锋:“多谢了。”    良平义重新坐直:“谢就不必了,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不就是五十廷杖。”韩焉不以为意道,“我与他有千丝万缕的纠葛,他不能贬我官职,不能收我鹰隼符,不能断我人脉,不能清算我家产。”他抬眼看着良平义,“我身外之物,他都不敢动,唯独在我肉身上下手了。”他说着,举起茶盏轻轻晃动着里面的青梅,“他设定时限时,就该想到是无果的。罢了,这么多年了,我便让他解解气吧。”    良平义不屑地一笑。    “五十廷杖而已!”韩焉说的满不在乎,“五十廷杖,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他若只是想杀杀我威风,个把月我也就下床了。他若是想取我命,不到五十我就会一命呜呼。所以我担忧也是无用的。说不定这刚好是他对我下手的好机会。他虽算不得我身外之物,但打死了我,我周身势力自然也烟消云散。”韩焉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为了个女人,值得么。”良平义问。    “何谓值得,何谓不值得?”韩焉深深地看了良平义一眼。    良平义自然知韩焉此话暗指了她与李延年之事,便也不再言语:“罢了,我管不起!”说着,眼里滑过一丝憧憬,“我只要安稳度过这几年,离开就好。”    “你是聪明之人!”韩焉叹道,调整了一下坐姿,释放了跪坐的双腿,随意地盘坐。“你若方便,就照看照看,毕竟你可以在她跟前露面。”    “你不能?”良平义刻意坏笑。    “你废话。”韩焉白了她一眼。    良平义转为无奈一笑,她自己斟了盏茶,似是惋惜又似是同情:“能得你韩焉垂怜的女人,是幸还是不幸呢。”    “何谓幸?何谓不幸?”韩焉追问。    “无爱之人一旦爱了,这爱自然千金难换。此乃幸。”良平义说着顿了顿,调侃起来,“但不幸的是,你韩焉专挑刘彻的女人去爱,这便是那女人的不幸之处了。”    本以为韩焉会冷脸反驳,却没想到他闻言沉默了。良平义见状,心底忽然升起一丝愧疚之意。她张口转移话题道:“好我答应你,去照看她。”    韩焉闻言举起茶盏,以茶代酒,仰头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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