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①④章

说来奇怪，舒眠本以为这一晚，是绝对睡不踏实的，可等她一夜无眠，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八点多了，秦毅不知道去哪了，舒眠心下一紧，是已经出什么事了吗？　　她慌乱间拿起手机，找到号码拨出去的同时，秦毅正好打开门进来了，手上还拿着早餐。　　舒眠一呆，第一反应就是要挂电话，可手指刚要摁下去时，秦毅那边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咬了下嘴唇，泄气的挂断了电话，不知是休息不够，或者是别的，总觉得有些烦躁。　　“醒了？先去洗漱，然后吃饭了。”秦毅看她呆呆的坐在床上，以为她刚起来，还没有清醒。也不管响了一声的电话，边说边走过来，等把早餐放到了桌子上后，才拿出了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后，下意识的看向舒眠，却只看见一个一溜烟跑进了卫生间的身影，顿时笑了起来。　　等到舒眠收拾好了吃饭时，两人相对无言。　　秦毅叹气，将早餐往前推了推。　　“吃吧，吃了才有力气做事。”　　舒眠食欲不振，机械的将东西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秦毅知道原因，也不再说话，安静的陪着，等她吃完。　　舒眠吃了一会儿，才瓮声瓮气的开口：“对不起啊秦毅，我不是在和你摆脸。就是心里头有些堵，你别管我就好。”　　她心理更加难受了，秦毅好心好意的给他送饭，她却是臭着一张脸。可无论如何，真的笑不出来，她急切的希望秦毅别搭理她，最好此时把她这个人的存在都忘光的好。　　“没关系的，我都明白的。眠眠都这么难过了，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和你生气。”　　秦毅微笑，温柔的出声安慰。　　“……”舒眠死死的咬着唇没有说话。　　她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关键时刻除了想哭，除了多愁善感，想不出半点办法。　　“我真的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上忙……”　　舒眠钻进了一个因为帮不上忙从而否定自己的牛角尖里，颓然和自怨自艾占据了所有的情绪。　　秦毅看着此时坐在那里垂头丧气，挫败不堪的舒眠，一瞬间心里变得很不舒服，他有些莫名的生气，更多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心疼，他其实知道，自从两人相见后，这一直以来的日子里，她掩盖在内心的害怕和恐慌。　　他最终按捺不住，走上前去，双手分别放在舒眠的肩膀，稍一用力，致使她抬头看他。　　“舒眠，你听我说。”他眼睛里闪烁着强烈的光芒，有着不容撼动的坚定。　　“听着，我知道这并不容易。但我们这些身负灵力的人，既然逃不过，走上了这条道路，就要更加将生死看的透彻，要有一颗坚强到难以撼动的心，才能走的更远。”　　冯颖的确可悲，但未尝不是他们这样人的前车之鉴。当然，这样的话，他不会这么直接的说给舒眠听。　　“既然是我将你带进来的，舒眠，我要你听我的。悲伤痛苦会让人停滞不前，但也能让人变得更加强大。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弱小，就去努力。再也不要让因为自己力所不足的悲剧发生在眼前！”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坚决严厉甚至于批评的语气对她说话。　　舒眠有些惊讶，以及突如其来的震撼。　　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　　爸妈为了保护她，希望她能真的变成一个平凡人，正如她二十多年来的生活一样，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事实上却是，她根本早就身处其间。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对这再次突如其来的一切，感到有多么的恐惧，有多么的迷茫和无助。　　眼泪突然不争气的一颗接一颗的掉落，嘴角的哽咽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哭吧。”秦毅叹息，将她收拢在怀里。　　哭吧，眠眠。　　好姑娘，你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我知道的。哭过之后，你会战胜那些未知的恐惧，从而变得更加的坚强。　　　　一切仿若雨过天晴。　　舒眠用毛巾冷敷着哭肿了的眼睛，心里边积攒的郁气到是终于发泄出去了。　　秦毅很贴心的再没有提到任何一句刚才的话题。　　收拾妥当后，舒眠小心的把那颗头颅装进了的包里，背在背上。两人才拿着餐具下楼了。　　在楼梯上遇到了……现在已经是许姨了。　　许姨盯着舒眠仍旧有些红肿的眼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但没有开口询问，她笑着接过了餐具，说是请他们到会客厅，陈先生在那里。　　走的时候，突然对着舒眠眨了眨眼睛。　　舒眠一怔，紧接着脸上浮出了欣喜的笑容。　　大厅里，再次看见陈磊。　　舒眠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不知是为了谁。她竟有一种将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只想看看陈磊对冯颖到底有几分真心，听到了真相的他，现在又会有怎么一副表情。　　可也就是想想而已，这么做，她觉得只会屈辱了冯颖。　　“秦先生，舒小姐，昨晚休息的还好吗？”陈磊一人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进来，站起身向他们问好。　　秦毅笑着点头问好，舒眠敷衍的笑了一下，跟在秦毅身后。　　经过昨日，彼此都有无话可说。　　于是停顿了片刻，秦毅不欲再废话了，直接开门见山的明知故问。　　“陈先生，请问您把冯颖的尸体埋到哪里了？”　　陈磊闻言，脸色骤然白了几分，他本能的想要抗拒这个问题。　　秦毅轻笑：“事到如今，陈先生好有什么好隐瞒的。”　　陈磊咬了咬牙，僵硬的回答：“在花园里。”　　“还请带我们过去，请您亲自动手挖出来。”　　“什么？！”陈磊大惊。　　“事不宜迟，因为是您埋进去的，所以当然得需要您挖出来才行。”秦毅说这种程度的谎，面不改色。　　陈磊脸色几变，最终开口。　　“……好。”　　于是先去杂物间里取了把铁锹。　　“且慢。”　　秦毅开口，接过铁锹，去了一张符裹在了把手上。　　“这是？”陈磊疑惑。　　秦毅微笑：“为了您的安全，以防万一。”　　于是在不做声，向外走去。　　一切全都在按计划行事。　　依旧是那片欣欣向荣的花园，其内栽种着各式的花草。即使在如今天气渐寒的节气里，远远望去还是一片春意盎然。　　舒眠不由的想起了那刺骨的寒气，那些怡人的景象，只只是一个美丽的外表，美丽的外表之下隐藏着致命的危机。　　陈磊却浑然未觉。　　他许久不敢踏入这里了。　　如今迫不得已再次来到这里，那种凶猛的恐惧或者参杂着些什么，让他心神难安。　　他走进花园内，直接踩在绿油油的草皮上，来到快要接近中心绿庭的时候，指着一处矮木丛，努力镇定的开口，可还是能听到声音里的颤抖：“就是那里，是我埋下去的，可等我再去找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　　秦毅走过去，看向那里，冷漠的说道：“那就开始挖吧。”　　陈磊微颤，努力定了定神，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略微抬高铁锹，一使劲，锹头插．进了土里，一铲，又一铲的挖了起来。　　在他看不见的视眼里，在铁锹入土的瞬间，贴在锹柄上的符纸忽的闪起了光芒，下边的土地感受到了这股气息，丝丝的黑气从土壤表面里冒了出来，像极了蒸发升腾的水气，很快就压下了符纸的光芒。　　感受到了危险，舒眠退了一步。　　同时，草皮上。秦毅瞬间出手，拉住陈磊，飞快的向后退去。　　伴随着黑气的出现，一股凶煞之气随之扑面而来，周围的人顿时全部受到影响。　　每个人都开始感觉到心浮气躁，脑子不受控制一般，记忆开始翻腾，不时的闪现出一些让人痛苦，难过的往事。　　秦毅很快感觉到了不对，他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的心绪。　　眼前一花，似看到了茫茫暴雪，每走一步，都像陷进了深厚的雪中。腿脚开始变得沉重，身上的温度也渐渐流失，秦毅的眼神开始变得茫然。　　“秦毅！”舒眠站在外边突然喊了一声，她怔怔的看着秦毅慢下来的步伐，心里觉得特别不安。　　而且一旁的陈磊突然痛苦的抱着头，跪倒在地。　　秦毅似乎没有听见一般，脚步一转，竟然掉转了方向，向来时的路走了回去，一步步的朝着那个被挖出了一个小坑的地方走回去。　　此时，那个小坑开始起了变化，只见在它周围的土壤突然陷了下去，一会儿后，又向上翻动了起来。　　随着坑渐渐的变大，那里的泥土开始纷纷的向外扬去，就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正往深处挖去，把里面的土全部抛在了外边。　　　　大雪纷飞，扬扬洒洒，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刃。　　因为呼吸从嘴里突出的白气也似乎要结冰一般，小小的单薄的身子因为极度的寒冷而变得僵硬，大雪几乎漫过了他大半个身体。　　秦毅轻吐气息，看白色的气息萦绕在眼前，伸出了一双冻得发紫的小手，轻轻触碰着白气，随之，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