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③章

石光阴沉压抑的语气，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的砸在了舒眠的心头，闷的生疼。　　“怎么会？”她一脸愕然，不可置信的开口：“什么时候的事情？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　　石光突然抬头看向了她，那双眼睛里，辨认不清的情感深的像漩涡一样，让人呼吸不畅。　　她不确定那里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也就那么一下，石光黯然的垂下了眼睛。　　“天灾人祸吧，出了意外。”　　是什么意外，却是不欲多言。　　舒眠叹气。　　对不起，我根本一无所知，对不起，提起了让你难过的话题，还对不起，你难过的时候，身为朋友却不在你的身边。　　可那么多话，还是开口了说了这么一句。　　“石子，对不起。”　　对于安慰来说，这是一句特别空虚的话，说烂了，用烂了。　　其实谁都知道，那根不起不到任何效果，但除此之外，她却找不到任何其它的话来代替。　　石光却在听到她这句话时，有些怔愣，随后点了点头，又轻轻笑了一下。　　“别光说我了，你呢，叔叔阿姨还好吗？”　　“他们都挺好的。”　　“那就好。”　　一时间两人沉默了下来，就像是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一样，再打听，就触碰到了那熟悉之下的陌生。　　正巧，舒眠点的饮料被送了过来，打破了这微妙的胶着氛围。　　她笑着和服务员道了谢，接了过来。可能是看到一个相貌很好看的女生，态度还这么亲切，打工的小妹回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舒眠其实并不渴，要知道考完试才刚喝了一肚子的饮料，但她还是拿着吸管吮吸了一口，才慢慢开口。　　“石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石光笑了一下，垂下眼脸，双臂折叠，抱着胳膊，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　　“我在你们学校里有同学，偶然听他们提起你，就追问了几句。试探着找来了，没想到真是你。”　　舒眠垂下了眼睛，“说起我，说我什么？”　　他揶揄的笑了一声，反问：“男生说起女生还能说什么？你要真想听人夸你，我就说给你听。”　　舒眠瞥了他一眼，大言不惭：“夸我的人多着呢，我才懒得听。”　　石光听了，一个人笑了半天，说了句，“脸真大。”其他的到没否认。　　过了一会儿，他变得一脸为难，似乎想说什么，又斟酌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舒眠看着他，等了半天，没忍住：“哎呀，想说什么快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石光闻言憋了一下，谴责的看了她一眼才慢吞吞的开口。　　“小舒儿，我是想问你什么回家，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叔叔阿姨，我一个人待着也没事做。”　　舒眠被他口中的“一个人”刺了一下，心里突然就忍不住的替他难过。　　天知道石光父母去世以后究竟是怎么生活的，不会一直都是一个人吧，心里憋了一股子酸水儿，想都没想就开口了。　　“好啊，我们一起回去，我爸妈见到你肯定特别开心，我们还能一起过年。”　　石光听了晦涩的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脸的哀伤。　　舒眠叹了口气，伸手牵住了他桌子上的手，使劲的抓了抓。　　“石子，我们就是亲人，我们终于团聚了。我们小时候就亲的像是一家人，现在就还是一家人。”　　石光心中一恸，看着放在他手背上那只白皙的小手。　　手背上的温暖让他觉得眷恋。　　许久，他反手虚虚的回握，抬起头，笑着点了点头。　　“好，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回来了，小舒儿。”　　舒眠高兴的笑了。　　突然，又一脸的不愉快，收回手后，瞪了石光一眼，抱怨：“不许再叫我小舒儿，我都多大了。”　　石光回瞪她：“那你不许喊我石子。”　　“不行，你就是石子。”　　“那我偏就叫你小舒儿。”　　舒眠一气，瞪着眼，动作娴熟的举起了拳头：“揍你哦！”　　说完，俩人对视着，突然同时笑了。　　舒眠觉得，有些东西，存在记忆里的。虽然不常拿出来回味，但它就在那里，突然有一天又出现了，你会发现，它永远不会褪色，不会发生改变。　　　　和石光告别。　　舒眠一路开开心心的回到家里。　　突然想到，她好像忘记了答应过张悦，一起参加李丽娟表哥的婚礼。　　那可怜的石子怎么办，左右一衡量。　　正好，她不太想去。　　心安理得的想好了理由，一通电话朝着张悦打了过去。　　……　　许久，舒眠面无表情的把电话挂断。　　于是要去村子的人多加了一个石光。　　　　几日后，学校正式宣布放假。　　当天，舒眠难得起了个大早。　　因为约好了一起去李丽娟故乡的日子到了，就是今天。　　听李丽娟说，她们的村子挺偏僻的，交通很不方便。　　没有直达的火车，要乘坐着大巴先到达附近的一个县城。　　然后……　　李丽娟的二叔会开车来接她们。　　唉。　　舒眠把东西收拾好，瘫坐在了沙发上，等石光的电话，边等边暗暗的想，这不是找罪受吗，话说张悦的劲头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正想着，电话响起来了。舒眠接了电话，石光已经在楼下了，于是她认命的锁上了门离开。　　“石子！”　　舒眠一走出楼门，就看到了成长的盘正条顺的修长身影，两三步的跑了过去。　　“小舒儿，跑慢点，小心摔倒。”石光大喊。　　前几天下了雪，背阴的地方，积雪还是没有消融干净。　　“哎呀，没事儿。”　　舒眠不在意的挥挥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你，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答应和我们一起去，我本来还想拒了，咱们直接回家呢。”　　石光微微爽朗的一笑。　　“没关系，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也许吧。”　　舒眠苦着张脸，向前指了指，“那咱们走吧，去找她俩。”　　说完，扯了扯后背上的双肩包带子，朝前走去。　　石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了笑，跟了上去。　　张悦和李丽娟已经等在校门口了，除了李丽娟拖着一个大箱子，张悦就只拿了一个单肩大帆布包，听她说行李都邮寄回去了。　　几人在校门口坐上了去车站的公交，舒眠和石光并排坐到前面。　　张悦和李丽娟的目光简直不要太□□裸，那富有实质的眼神，让舒眠如芒在背。　　两人对嘻嘻哈哈的调侃声不住的从身后传来，舒眠无奈的叹了口气，别过了眼，摁了摁额角。　　石光兴致勃勃的听着两人编造着他和舒眠的一系列狗血故事，笑的一脸的青春阳光，一副想要参与进去的样子。　　要不是顾及舒眠，可能真的会时不时插一两句进去。　　这种状态一直在持续，进站，买票，坐车，以及坐到了车上。　　舒眠终于绷不住了。　　“丽娟！悦悦！”　　她突然转过身，担忧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游移，一副惊恐的样子。　　“怎……怎么了？”谈话声戛然而止，两人被盯得有些紧张。　　“我突然间，怎么觉得你们两人的脸好像变大了？”　　舒眠一副认真比对的样子。　　“不会吧？”　　两人双手几乎同时附在了两颊，互相看着，竟然真的觉得变大了些。　　“难道这几天伙食太好了？”李丽娟喃喃自语。　　“没有吧？”张悦仔细回想了起来。　　“我们是不是应该少吃点……”　　成功转移话题，舒眠轻吁了口气，目的达成笑了笑转回身，小声说:“我到觉得，可能是废话说太多，咀嚼肌锻炼的太过发达。”　　石光听见了，闷闷的笑着，舒眠回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眨巴了下眼睛，也笑了。　　于是，世界终于安静了。　　车子平稳的走在路上，车内几乎静悄悄的。　　她环顾车内，发现去那个县城的人还真不多。　　车内的座位居然没满，还剩几个空余。　　想到要走五个多小时，到了应该就已经一点多了。　　时间还早，百无聊赖，随着车身微小的颠簸，她不由的觉得有些困顿。　　舒眠合上眼，假寐。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说话声都渐渐停了，正当她迷迷糊糊的似乎就要睡着时。　　突然，大巴车身一顿，来了个紧急刹车。　　舒眠的身子随着惯性，向前扑去。　　然后又被横拦在腹部的安全带扯了回来。顿时生吸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勒的生疼的肚子，抬头，看着司机骂骂咧咧的开门，下了车。　　“没事吧？”石光看着舒眠。　　“没事，发生什么事了？”舒眠探长脖子，看向窗外。　　“不知道，是不是车子故障了？”石光也看向窗外，司机正围着车子，似乎正在检查。　　车子上顿时喧哗起来，怨声一片。　　舒眠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二点四十多了，眼看就要到了，现在车却突然坏了。　　看了下四周，也不知道走到哪个小村庄了，除了中间的公路，两旁不远处都是红瓦青砖的平房，和一条条，扭扭弯弯的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