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呢？”云雀身上的杀气几乎已经快变成实体，一瞬间就连酒吞童子也战栗了一下，还真是可怕的年轻人呢。 酒吞童子在众人面前展开通道，因为早有准备，众人直接降落在目的地，雪幕山，龙族沉眠之地，风雪刹那扑面，身穿夏季服饰的他们立刻就赶制了寒冷，却无法抑制前进的脚步。 “无法再前进了，前面就是战场，在厮杀结束之前，已经没有人可以靠近。”枫展开结界，将所有人庇护其中，身处其中立刻就与外界的寒冷隔绝开来，仿佛面前一切不过虚假，却只是让一群年轻人的内心更为焦急。 酒吞童子轻轻一拂袖袍，在众人面前展开图像：“我可不会让自己回不了本。” 画像中出现的是立在龙骨上对峙的两人，风雪欺人，却不会比两人之间的气氛更为寒冷，他们曾经是比肩而战的同伴，却也是宿命的敌人。白色的龙在阿若身边盘旋，然而对面的庄羽仅仅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就气势逼人，果然，这里还是属于龙族的领域啊！ 阿若的手臂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短暂的瞬间后凝结为冰。 “阿若，你未免太自负了。”庄羽手中的剑大力砍下，没有丝毫容情，阿若险险接住，脚下龙骨开始摇晃，白龙嘶鸣着却不敢上前，仅仅在周围盘旋维持阿若不坠落，是啊，龙的图腾怎么能违抗真正的龙族。 不过…… 阿若一个翻跃，错开刀锋出现在庄羽上空，手臂上滴落的血液蔓延成线，迅速化成符咒：“破！” 庄羽避开，血色的符咒却在击打在空地上上迅速扩大而后蔓延燃烧。所有的一切都映照在熊熊火光中，但是雪却没有分毫融化，那是没有温度的雪，只是龙骨却在那冰冷燃烧的火中吱嘎作响，如同获得生命一般活动起来，摇撼大地，阿若的白龙附身其上，白骨生出血肉，气势陡变，龙口大张，球形的闪电在其中汇聚嘶鸣作响。 “这样啊！果真不愧是阿若吗？竟然想得到这种办法，不过……” 庄羽张手一挥，周围的巨龙骨架听从号令一般齐齐舞动，白骨森森。 白龙与龙骨纠缠碰撞的同时，庄羽与阿若短兵相接，并肩作战多年的他们彼此熟知对方战术，曾经的默契演变为伤人的锐利，两人间相持不下，符咒的光芒与妖术爆出的烈焰相互撕扯，比龙之间的战斗更为激烈，风雪退避，大地崩裂。 一直观看着这里的场景的沢田纲吉终于明白，为什么灵师的力量会受到那么严格的限制——那是超越人类所能拥有的摇撼世界规则的力量。 战斗越演越烈，像是过去的温暖从未存在，双方皆以置对方于死地的姿态在战斗。 “游戏还是到这里为止吧！看着这样的你，还真是……容易让人回想起不愉快的过去啊！”庄羽笑了笑，被他操纵的龙骨一瞬间失去动作，僵滞空中，阿若并未犹豫，驱使白龙乘隙直接撞向庄羽——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么明显的陷阱。 空中划出金色的屏障，庄羽的笑容让人毫不怀疑如若白龙撞上，一定会万劫不复。 “那不是防御屏障，而是高密度的灵力所幻化出的火焰之墙，要说比喻的话，就像是地狱最深处的火，足以灼烧尽世间一切，阿若应该不会判断不出来？”酒吞童子有些犹豫，在他漫长的生命曾经见过那样的招数，可以说李若的白龙绝无安全穿过那里的可能…… 阿若此时神色镇静，手中不停结咒，就在接触那道屏障的一瞬间，白龙的身躯乍然化作无数飞雪散去，裸露出原本的龙骨，带着咒术光芒，向四方飞脱，没入土地之中。 庄羽神情一滞，陡然明白了什么：“我早该明白的，纵使让你的契约之龙附身白骨而获得了与我对战的能力，但是这样的操纵术消耗太大，很难取得效果，这从来不是你的风格。从一开始就已经设置好陷阱了吗？” 从龙骨没入的地方涌出光芒，相互连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形成巨大的圆形阵法，将两人笼罩其中。 “我只是在谋求公平的战斗，我可不会认为在龙族墓葬之地进行决战对我很公平，不过为了拦截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年多以前为了封印那些对人世具有威胁的妖怪，四家联合在妖世中设下封印，最关键的部分由你完成。我道没有想到，那时候你就已经开始准备。” “我却是在封印中设置了其他东西，否则你以为那样的阵法会吞噬我的生命力到那种地步。原本就是为了未来某一天半妖真正出现的时候能够起作用，没想到，最终却被我自己用上了。” 那数处封印表面看起来各自独立，事实上却是一整个阵法的一部分，而她刚才完成的是最后的阵眼。 “不对……”李让忽然变了脸色，当初阿若设置阵法时，他多少知道一些，整个阵法的关键在于阵眼，但是如今阿若布下的却并非诛杀之阵，而是其他的他还不能看出究竟作何用处的阵法。 酒吞童子忽然笑了笑：“啊，抱歉，那里面的能量太过巨大，已经无法窥探了。” 如他所言，影像在剧烈的波动后湮灭。 “现在，我们只能等待结果了。”枫静静看着眼前漫天飞雪，仅仅是在这里都可以感知雪墓山中剧烈的震动，那里面的战况恐怕比他们方才所见更为疯狂。 云雀的怒气已经收敛为面上的无波无澜，这便是她的决意吗？ 他终究迟了一步，已经无法阻止她了。 “看起来，其实已经可以准备收尸了。”酒吞童子微笑，“就算他们没有杀死彼此，你们认为再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有余力爬出来，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雪，而是妖界吞噬灵力的存在。” 龙族本身灵力庞大，死后将造成灵力崩解，这只有雪墓山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能够缓解那种崩解的效果，如今却可能成为两人的葬身之所吗？ “半妖和灵术师都无法走出决战之地，但是也意味着另外一个可能不是吗？让两个人都活着走出那里的可能。”不同于旁人的茫然，枫露出微笑。“这就是那个孩子的决定啊。” 让两个人都活着走出那里的可能——酒吞童子惊讶地看向李让。 “你到底想做什么？”庄羽心底隐约有了猜想，脚下的阵法光芒灼热，站立在对面阿若持剑而立。 阿若最后会选择雪墓山作为决战之地，不仅仅是为了截住他，更为了寻找另外一个可能。她必须阻止作为半妖复仇而来的庄羽，却又无法抛弃曾经作为同伴的过去。 半妖转化为人或者全妖并非没有先例，但是实现的可能极低，何况龙族的力量特殊。 “阿羽，你不觉得命运很无聊吗？什么半妖，什么灵术师，为什么一定要困缚其中，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这个巨大的阵法并非为了诛杀而成，而是将一个选择交到了庄羽手中，而正因为要实现这样一个选择的可能性，才会选择雪墓山这个龙族墓葬之地。 舍弃身为人的一部分，彻底成为妖，亦或是舍弃身为妖的那一部分。 无论哪个选择，他都不会再是预言中那个半妖。 黑色的龙最后一次回头，在所有的记忆消散的刹那。 “阿羽，结束这一切吧！”阿若凭着最后的力量说完这一句话，昏倒在地。 庄羽茫然上前，抱起阿若，厮杀过后，周围的一切都在崩毁，大地摇晃，天空被白雪覆盖。 为人，他将保持着过去的记忆，但同时也失去了逃离这里的力量，与昏迷的阿若一起死在这里。其实……也无妨。 为妖，两人都会活着，代价是他的记忆，那么，阿若，到彼时你是否还愿意记着我…… 白天至黑夜，再至晨光熹微，众人终于等到结界消弭，原本高大的雪山荡然无存，白雪皑皑一片，覆盖所有。 无论是原本存在于这里的龙族残存的抗拒他人靠近的力量，还是应该存在于这里的李若和庄羽的气息，全部消弭不见。眼前一切尽皆为白色覆盖，纯白而荒芜的寂静，犹如一切的最初。 众人四顾茫然——那么，答案是什么？ 是毁灭？还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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