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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皇宫,一处花园内,百花齐放。

一位衣容华贵的妇人驻足而立,好似被这满园春色的景象吸引了去,高德作为首领太监,却是安静的躬身在侧,身后不远,还有数十位宫女太监埋头而立。

高德身为家中长子,一向憨厚老实,家居京城郊外一青山脚下,靠山便吃山,一家皆以打柴为生,日子虽清苦了些,也还算能糊口。

奈何爹娘努力,又给他添了弟妹六人,十八岁那年家里更是眼看就要揭不开锅。

一日高德路过那皇庭城墙外,见一告示,不识几个大字的高德听着那小太监尖嗓子的吆喝,心事重重的归了家,在院前呆坐了一宿,次日大早向不明就里的父母磕了数个响头,高呼儿子不孝,挥泪而别。

高德咬着竹篾,想起了京城外街那家肉肆行里那位被唤作“猪肉西施”的女子,一时生了悔意,却被死死的按在凳上动弹不得。

他还依稀记得自己不敢多看那老太监阴恻恻的脸容一眼,只是枯瘦的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小刀还经常在他日后梦魇中出现。

这一刀下来,断了子孙,也断了念想。

穷苦人家出生,吃苦耐劳不在话下,每月俸银也大多托人捎给了家中,高德自然也没有余钱去孝敬那些个大太监,所以脏活累活不想做的活便全是他的。

大太监吃肉,小太监喝汤,别的太监们掂着碎银数着银票骂哪个官吏小妾八房却抠门的紧:哪个大人明事理出手阔绰。

这些都与高德无关,连汤碗都看不见的他,没被其他太监抢了那俸银去就算谢天谢地了。

就这样任劳任怨的给其他太监们搓着衣服,顶着烈日炎炎扫着宫苑,狂风骤雨天淋着受着跑去当值,得了闲就扳着指头算着领俸银的日子,一过就是十二年,可谓是受尽了欺凌,吃尽了苦头。

三伏天里,艳阳高照,隔着鞋能感受到脚下石砖传来的阵阵炙热,小太监们叫苦连天,习惯成自然,便纷纷将扫帚扔向了高德,自个儿溜了去房里乘凉。

一望无际的宫坝里,连棵乘凉的树都找不到,汗水滴答滴答,随着他缓缓的步子掉下,高德浑身湿了个通透,孤零零的埋头挥着扫帚。

忽见一双黑色靴子挡住了去路,高德擦汗抬起了头,见一老人饶有兴致的望着他,平日里那些个作威作福的大太监,竟都弯腰顺眉的跟在此人身后,正愣了神,却被一位身后的太监叱道瞎了狗眼,见了老祖宗还不下跪。

跪在地上的高德做梦都不曾想到,平日里自己连面都不配见上的老祖宗竟开口赞他尽责尽心,问了他哪年入的宫,又转身向身后那太监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到了晚上,那些一贯对自己颐指气使,不时还拳脚相加的小太监们忽的转了性,一拥而上,帮他脱鞋的脱鞋,摘帽的摘帽,就连洗脚水都有人亲自端来。

诚惶诚恐的高德这才知晓,自己是被调进了那皇后娘娘的华清宫中当差。

谁曾想这扫地还能扫出一片天地。

虽说自己也算是那鲤鱼跃了那“凤门”,俸银高了,加之皇后娘娘对华清宫的下人们偶尔也有赏赐,每月寄回家中一部分,还有颇厚实的余钱。

外人看来他如今是风光无限,可只有高德自己方知那十二年的辛酸。穷苦出生的他知道只不过换了个地儿,自己仍是那小太监。

加之钱也算够花,高德也从不去捞那油水,粗活累活揽着做,也不刻意让主子看见,也从不披着华清宫的皮出去狐假虎威。

如此,华清宫上下宫女太监们都打心眼儿里喜欢这老实的小太监。

就这样在这华清宫中勤勤恳恳的又办了一年差,日子久了,皇后娘娘也留意到了这个忠厚的小太监,颇有赞赏。

恰逢这华清宫领事太监御前失言,掉了脑袋,皇后娘娘便钦点高德顶了这空缺。

高德在这首领太监的位置上已是坐了一年。

如今自己出了这华清宫的门,不说那些个宫女太监,就连那封疆大吏见了自己也得客客气气地唤一声高公公。

不过高德也未飘飘然,世人皆知天家人喜怒无常的道理,他自然也知,这颗脑袋如今是别在裤腰上,更是要万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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