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个问题,儒家现在式微,在人间界的地位一落千丈。张有归,人生几十年,走什么路很重要,你自己可要想好。”

张有归豁然笑道:“大老表,我不能像你一样成为飞来飞去的仙人,但好歹还能做个博学多才的读书人。只要结出书生文胆,也能做到口含天宪,言出即法的。”

陈子墨笑骂道:“口气不小,野心很大嘛,你还想成为儒家圣人。”

张有归呵呵笑道:“俗话说的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以,不想当儒家圣人的读书人,也不是合格的读书人。”

陈子墨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就拿自己来说,难道不想成为渡劫仙人,甚至是天仙,金仙,混元仙?

陈子墨觉得,如果想屠尽妖魔,杀尽仇敌,混元仙还远远不够。毕竟自己牵涉到诸子百家的大道之争,幕后之人,无不是震古烁今的百家祖师。

按楚爷爷的说法,混元仙人面对百家祖师,也就是被人家一根手指头串一串的凄惨下场。

“好志气!”芦苇荡中传来一声赞叹。

陈子墨和张有归转身,看到一个儒士青衫的中年人,正站在芦苇荡的芦苇叶上。中年读书人面含笑意,看着坐在河滩上畅谈人生理想的两个小家伙。

陈子墨和张有归连忙起身,向读书人拱手作揖,恭敬道:“见过先生。”

“你也是读书人?”中年人笑道:“儒家式微,读书人的这一套礼仪,现在知道的人可不多了。”

“以前在学塾,见大哥大姐向先生行过此礼。”陈子墨脸红道。

张有归则要大方得多,他淡然说道:“我爹也是读书人,曾经教过我的。”

中年读书人踩着芦苇叶,飘然落地。他很随意的坐在陈张二人旁边,望着松江水面,说道:“渤海国张本睿,没有结出文胆的读书人,我有印象的。”

张有归闻言,不禁小脸一红。中年人如是说,就好比道门仙师说某某人修道一辈子,还没结出金丹一样。

对子骂父,当众揭短,太不给面子了不是?

中年读书人呵呵一笑,说道:“结出文胆只能说明从书上读出了真意,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为官和造福一方百姓的能力。张本睿,小行有过,大节不亏,是个不错的读书人。”

张有归翻了个白眼,对这个中年读书人的泼天口气,很是无语。

“小家伙,莫非你是陈霸仙的儿子?”中年人问道。

“你认识我老爹?”

“神往已久,但不曾见过面。”

“敢问先生名讳?”陈子墨问道。

“孤竹书院,谢石。”

张有归惊呼道:“孤竹国唯一的贤人,谢先生!”

陈子墨疑惑的看着张有归,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

“哈哈,都是虚名而已。”谢石笑道。

“谢先生名扬天下,一手狂草更是惊天地泣鬼神。老爹生前多次提及先生,无不对你敬佩有加。”张有归崇拜道。

“哦,还有这种事,是张本睿抬爱我了。”谢石呵呵笑道。

“几年前听老爹提及过一事,晚辈现在都还记忆犹新。说是先生在二十多年前,孤身赴鬼方,一手狂草,驱鬼百万。当真是惊天动地,震古烁今了。”张有归感叹道。

谢石哈哈大笑道:“误传,误传啊。没有百万,只有九十万而已。”

陈子墨和张有归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三人闲谈,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落山。芦苇荡陷入黑暗之中,只闻秋风过,芦苇声声响。

艄公点燃灯火,忙里忙外,正在烧烤几条大鱼。只见他在船头摆了一张木案,生了一炉炭火。木案上摆放着十来个小竹筒,艄公一边翻转鱼身,一边拿竹筒撒佐料。

不一会儿,阵阵浓香迎风而来,芦苇荡到处都是香味。

谢石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他欢畅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天未吃东西,正好赶上你们在烤鱼。”

陈子墨和张有归翻了个白眼,谢石在他们心中高大威猛的形象,瞬间坍塌。

“谢先生,请随我们上船,老汉烤的鱼不少。”陈子墨说道。

谢石率先一步,踩着水面登船,一屁股坐在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艄公烤鱼。

“至圣当年游历诸国,被人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我看说的没错。这烤鱼一事,我就一窍不通嘛。”谢石感叹道。

艄公呵呵笑道:“先生自己骂自己,老汉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见到。”

“朱老哥,明人不说暗话啊。”谢石呵呵笑道。

艄公闻言一愣,转而哈哈笑道:“谢先生好眼力。”

陈子墨和张有归蹈水上船,匍匐着穿过乌篷,爬到船头。阵阵鱼香撩人,两个家伙看着几条色泽金黄的烤鱼,一个劲咽口水。

“大功告成,等我取些酒来,今晚咱们好好喝一场。”艄公爬进船舱,抱了一坛酒出来。

“两位公子,我这酒是孤竹国最出名的雪花酒,要不要喝点?”艄公笑道。

陈子墨和张有归面露难色,不是不想喝,是不敢喝。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没事,喝点吧。”谢石点头劝道。

“孤竹国雪花酒,是采取白山头的万年寒冰所酿,和西蜀的剑南烧,岭南的荔枝蜜齐名,被誉为中土神州三大名酒。”谢石笑道:“我辈读书人,不可一日无酒啊。”

如果说陈子墨和张有归信不过艄公,那么对于谢石,他俩则是百分百相信。因为儒家谢石,是天下公认的正人君子。不对,是比君子还高一级的儒家贤人。

四人分坐木案四边,一人分得一条大鱼。四只劣质酒碗躺在木案上,和碗里的名贵雪花酒格格不入。

人说“葡萄美酒夜光杯”,就是说的喝美酒,要用匹配得当的器皿。但今夜此时,行船在外,他们没那么多讲究了。

四人频频碰杯饮酒,大快朵颐,不多会儿,数条大鱼和一坛美酒就被分食下肚。

谢石犹不解恨,恨不得一口吃尽松江鱼,喝光孤竹酒。只见他取过艄公的鱼竿,也不挂饵,就随手抛进水里。美其名曰:愿者上钩。

艄公返回船尾洗碗,陈子墨和张有归躺在船舷上,看那水中月。

一道波浪袭来,月亮被揉碎,散作一河清辉。

远处,一条大船极速而来。

船上,有人浅饮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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