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开玩笑，我还要出去见人哩？”我说。
“怕啥子，我的头发也是自个儿看着镜子搞的，你看还说的过去吧？”说着起身将我使劲往地下的椅子上拉，我拗不过，半信半疑的坐在椅子上楞楞的盯着她。她嘴里哼着歌，不时的说一句宽我的话：“别害怕，看本姑娘的杰作，绝对胜过上帝造人。”
“那要看什么人了，别把我整成山顶洞人我就阿弥陀佛了，我还要靠这脸找活哩？”
“我明白，你还信不过我啊，毕竟你是我男人嘛。”
她在我头上左忙忙，右忙忙，忙了个不亦乐乎。上看看，下瞧瞧，神色之严肃胜过艺术家忘我的创造境界。她认真起来的模样还挺动人的。
她花粉般的气息扑进我的胸膛，在我肚子里酿出了蜂蜜一样香甜的味道，这种幸福的味道拿什么比拟？哪怕让我去做众生羡慕的神仙我也不去。
过了好久，只听她长出了一口气，取了镜子让我瞧瞧，也将她的脸挤进了小小的镜子，我们望着镜子中的彼此笑了。不过她的手艺确实不错，将我打理的利落了不少。
两个可怜的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能在同一面镜子中挤出笑容，都是不容易的，真的，我无比珍惜这种状态。
我妈说要来小城，我提前在车站等她。她站在人群中那样迷惘，跟个找不到母亲的孩子似的，看的我好难过。妈妈只念过小学二年级，这么些岁月过去了，大概那几个字也忘得差不多了。妈妈时常说，一旦进了城就分不清天南地北了。那时我会笑，今天看到妈妈迷茫的神态，心里却酸了。妈妈似乎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城市这个概念对妈妈来说同样无比陌生。我走过去，妈妈看到了我，老远就喊我，跟在乡里一样。她见我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吃了么？过得好不好？然后仔细的打量我的周身，看我是否跟原来一样。父母的心不论到了哪里都表现的那样真诚，浓烈。然后她左右看看才问我小琪好么？我说都好。然后接过妈妈手中的东西，我说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我们都长大了，会照顾自个儿了。妈妈笑着说，找了媳妇有人管了我就不管你了，让你媳妇管。
我们坐了1路公交车，半道下车又拐了半条街就到了小屋附近。
妈妈就问：“小琪身体还好么？”
“她没事。”
“你们有什么打算？”她继续问。
“人家家里再没说啥吧？”我问。
“人家要你放弃，让我们好好劝劝你。”一阵沉默，妈妈又说：“你们自己看情况吧，你们也长大了，我管不了那么多。”说完叹了一口气。
听了这些话我毫无感觉，有些麻木，我已习惯了这种状态，但心中有股隐痛刺了我一下。
来到房间，小琪正看着电视，见我们进来从床上起来，红着脸说：
“舅妈……您来了……赶紧坐。”然后穿上鞋找了纸杯倒了水，杵在那儿看着我，我能看出她的局促不安。妈妈凑近了身双手捏着小琪的手说：“孩子你受苦了。”话还没说完，我妈眼睛里已泛起了泪花。
小琪见状赶紧说，“我没事，您别太担心。”
妈妈抹着眼泪望着我们两个，叹了口气，这叹息声充满着不可名状的辛酸。我能明白，我们之间在所有人眼中都毫无希望。
“舅妈您吃饭了么？我给您做点东西吃？”孟小琪看了我一眼说。
“早上赶车，没来的及吃，你们别管我，我回去了再吃。”妈妈搓了一下手说。
“那怎么行，许超你去买点菜，我来做。这么老远的山路来了，不吃饭怎么行！”小琪说。我支应了一声，跑下了楼。
一路上我六神无主，感到巨大的悲伤向我袭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她家人硬要拆散我们两个才甘心呢？只因为穷么？这是理由么？还是命运冥冥之中暗示我，我不配拥有任何和幸福相关的东西？我的生命只配享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痛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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