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不值。”李华合上鎏银盒盖,静静看着她,“你可打算将你这身上鞭痕的出处告诉朕了?”
桃花心内一震,绞紧了身下软被,沉吟不语。
月光透过糊了新纱的窗棂洒进来,漫在一室的静谧里,她在这长久的沉默里数着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细细考量是否应当将压于心底多年的秘密告诉眼前这个清儒俊雅的男子。良久,心下一横,仰头看他。
李华却沉沉叹了口气,侧开头去,“桃花,不论何时,你总是信不过朕。”
“皇上,奴婢”
“不必说了。”他扬手止住她,浅色瞳仁里有了一丝淡淡的疏离,“你若不愿,朕知道这事的原由便没有意义。这白獭髓,一日一次,你自己记得擦便是。”他将缕空鎏银小盒搁在一侧的茶几上,几缕月光洒在他束发的白玉冠上,蜿蜒而下,映的一张脸如素石般清逸明澈。
李华静静看着窗外细若弦勾一般的月牙,半晌,轻声道:“你这里月色倒是很好,元丰殿中,却是看不到这般景色。”
桃花顺了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残月如勾,静静悬在古柏树的上方,洒下漫天的银辉来,似一匹游移浮动着的丝缎。她不禁脱口低吟道:“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钭。”
“今夜偏知暑气骤,虫声新透绿窗纱。”他低声和道,唇畔勾起一抹浅薄的笑意,指节轻叩在楠木桌上。
“可还有皇上不知晓的诗词么?”桃花含笑嗔他。
“未可知。”他缓缓摇头,眼里闪过一抹沉敛的笑意。
“皇上不爱叙古,这诗的后半厥原是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她摇头道出李稷偏离之处。
“今夜应景,应当编新才好。”他闭眼听着屋外热闹繁密的蝉鸣,眉目清俊,姿态高雅。
桃花无端想起黄佩沉郁的面孔来,这般看上去,竟与李华有几分相像。合上眼,不敢再细想下去,一颗心却似吸了水的棉花,慢慢沉了下去。
夜风带着夏日的暑气拂在脸上,桃花压下一腔繁杂的思绪缓缓睁开眼睛。却见李华已走至身侧,抬手拿银勾撸灭她燃在香炉内的香片,抬看着她,淡淡道:“以后不要再用此种香片了,此香用多了伤身。”
桃花缓缓点头,李华抬头看了看越发明澈的月色轻声道:“不早了,朕明日还要早朝,你便歇着吧。”
“奴婢恭送皇上。”桃花俯身恭敬道。
李华不作多言,转身欲走。
夜风自窗外吹来,撩起他宽大的月白色云纹袍袖,背影瘦削似一株碧翠的修竹。
桃花心内无端一痛,涌起一阵细密的空茫,绵密厚实的绕在心底,闷的似要窒息,却是再抑制不住汹涌而至情感,兀的伸出手去,攥住他翩飞的袖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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