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之行,由清绝戴着人皮面具在方府掩人耳目,为表真实,瑟瑟也没有跟在身边。

姜浔告病,和兰恬两人奔骑,一路奔向长野。

到长野时,正是六月十六,阴沉沉的天,闷热的很。

盛卫留在苏家祠堂的老伯给他们开了门,苏家祠堂的门发出一声古老的声音,满室的牌位倏然出现,大小依次递减,最中间的是她父亲的名字,然后是母亲、兄长、二哥、三哥……她。

姜浔偏头担忧的望着她,她站在门口,明明是六月的天,生生出了满身的寒。

很久很久,兰恬抬起了脚,很缓慢的向堂内的蒲团移动。姜浔在后面拿着香和黍稷,无言的跟着。

兰恬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这是她的牌位。她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捏紧,一丝一毫的空气都没有,疼的要命,难受的要命。

那是她的父母亲人,是半年前还欢送着她出嫁,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几百条人命,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她好像能听到文慈发出的惨叫,好像能看到母亲撞墙自尽的血在京都的城墙下缓缓流过。百年基业,几十进的宅子都成了断壁残垣。

兰恬的腿一软,扑通跪到了地上。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母亲……母亲……”兰恬的身子有些发抖,哽咽“我是、是你的莞莞……”

姜浔俯下身,也跟着跪下,默默的点燃了黍稷,在火盆里一点一点的烧。

兰恬几乎要崩溃。一直以来只是逃避,用一个月的时间,她想过了苏远岫的一生,从记事到落下城墙,还有那些出现的人。宠爱她的父母,喜欢抱着她玩的兄长们,沉默的太子表哥,安静的凌姐姐,高傲的莫秋荷,喜欢偷她花看文慈的慕容山……还有,萧呈和姜浔。她记得小时候犯了错,父亲也只是一笑而过记得母亲总是叹着气道一句“莞莞啊”记得兄长抱着小侄子对她说,这是她的小侄子记得二哥临走前,说要她嫁个好人家……

她逃得过过去十六年京都的春夏秋冬,却逃不过这些曾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的一言一行。

她的牌位就在那里,安定十九年京都的素镐送走了她,九年前的大火烧尽了她住过的痕迹。苏远岫,只存在于某些人的心里,除此之外,谁都不能证明这里她曾来过。

兰恬的眼泪唰一下流下来了“父亲,母亲,我就是莞莞啊,我的魂复生到了方兰恬的身上,可我是莞莞,是你们的莞莞……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嫁给萧呈,我不该拉着他跪在正极殿前求陛下赐婚,我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

姜浔握住她的手,她在颤抖,是因为悔恨还是害怕,他不知道。

兰恬几乎被崩溃的深渊包围,像是那年通阳城外她无助的被大越人抛下城墙的绝望,深深的绝望。

“我会给你们报仇的……”兰恬抖着嘴唇“母亲、母亲,我会报仇的,我会查出当年的事情的。你们信我,信我……”

她忽然尖声大叫“娘”

任凭眼泪汹涌而出,兰恬要扑倒在地,几乎晕厥。姜浔手快,扶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兰恬的力气几乎被抽走,勉强跪着,是因为姜浔的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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