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慈的绣工如何?”

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她不善女红,她的侍女善女红,但听到京都女眷耳里,都是很难堪的。兰恬不好意思的笑“她绣得挺好的,比我好多了”

姜浔无奈的笑了笑。兰恬伸出手,他意会,将手绢递给了兰恬。兰恬的手碰到了手绢,轻轻一顿。

姜浔看出了些许不同,试探问“如何?”

兰恬举起手绢,逆着光,那光透过丝绢隐隐约约显出了一把剑。姜浔的眸色暗了暗,清风也看到了,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兰恬缓慢的放下了手绢,看着上面的艾草,翻来覆去的看,心里的一团火慢慢冷了下来。

萧家先祖萧光庭是江湖世家名剑山庄的少庄主,后来被夏太祖招到麾下,做贴身侍卫。据说曾有一次,开国功臣裴越问萧光庭为何放着好好的江湖皇帝不做,做庙堂上的侍卫,萧光庭答说愿做真龙近旁的一株艾草,祛除太祖身边的蚊蝇。从此名剑萧氏的标志,除了那把宝剑,还有一丛艾草。

玉佩是二皇子的,手绢是名剑萧氏的。

对立的两方,信物却同时出现在文慈的家中,引人遐想。

姜浔意识清风退下,清风略一颔首,躬身悄悄离开了。

“明日回门,萧呈和文恬也会在,今天门房说华妃递了礼牌,邀我们去宫里用晚宴。”姜浔收起了锦囊和玉佩“手绢和玉佩的事情,只要找到念念,一切都水落石出,你莫要忧虑了。明日的回门和宫宴,有的忙呢。”

兰恬又看向那些礼品,问姜浔“明日回门,你会陪我去吗?”

姜浔一愣“我是你的夫,自然是我同你一起回门。”

兰恬又看向了西北方向,太阳已经将云染成了紫红色,姜府的楼台顶上都隐隐约约蒙上了一层纱。她看着晚霞,姜浔看着她,兰恬道“有时候我在想,这或许是苏家的命。”

她把手轻轻搭在了礼品上“父亲清廉不假,但家产里的猫腻,我是偶然听到过些许的。先帝赏给父亲的金银财宝,他拿来做了生意,和大宛往来密切,所以我总爱穿炽锦纶。家中没有姐妹,哥哥们一向宠我,人说我是京都第一世家嫡女,我便越发调皮不羁。有一次淳公主和我为一件首饰相争,我寸步不让,她身边的侍女大打出手,我被文慈拉着,大喊说父亲是朝中右相,你动不得我。淳儿不是受宠的公主,她怕是被我吓住了,那件首饰也就让了我。宫中嘴杂,我所言听到先帝或陛下的耳中,怕是对父亲又多了几分忌惮罢。”

姜浔道“苏家和二皇子交往密切,大夏注重朝堂平衡,不允许结党。十年前我来出使,你兄长言语之间也曾提过,不喜当时还是太子的齐少毅做派,有意与二皇子结为妹婿。”

兰恬转过头看姜浔,他也看着她的眼睛,面不红心不跳的道“当时我说我缺个太子妃,也希望和你兄长结为妹婿。”

兰恬噗嗤一声笑出来“兄长一向温润,你无赖的可以,他想必是不习惯。”

姜浔微微眯了眼睛“莞莞,树大招风,苏家太显眼了。”

兰恬顿住,树大招风?

姜浔继续道“太子是你的表哥,百年不衰的萧家郎是你的夫君,父亲身居高位独揽朝政,与朝中炙手可热的皇子交往甚深,和大宛有贸易往来这样的一个家族,你会容忍它存在于皇权之下吗?”

父亲的事情,她向来不懂,关于皇帝的想法,她也不曾在意。回想过去的十六年,她无忧无虑的长大,真是京都一大怪事。

苏家能上位成为大夏第一世家,也不是偶然。

德宗时期,淮安王氏外戚独大,王皇后内廷威震后宫,王左相朝堂大权独揽。德宗软弱,一次次妥协,使澄州莫含冤诛族。时任修仪的莫氏女侥幸逃脱,历经反复曲折,换得莫家子孙微弱一脉,后为澄州莫平反。明宗登基,扶持澄州莫中兴,到先帝即位前,澄州莫渐颓,先帝又扶持长野苏家与之抗衡。

不过是皇帝手里的棋子,淮安王氏也好,澄州莫也好,长野苏家也好,都是牺牲品罢了。

那么沧北方氏,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我父亲忠心为国,我兄长为救京都水火而死于乱箭之中。古人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兰恬揪着裙子“既将重任委以,何以疑心起。”

“权臣当道,自然要防。”

兰恬一个眼刀扫过去“沧北方氏亦是权臣,今日你便防我好了。”

姜浔被她的话噎住,委委屈屈的看着兰恬。兰恬没有看他,望着夕阳发愣。姜浔伸出手想抱一抱她,但终究没有这样做,又收回了手,看着兰恬的背影,弯了嘴角。

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

宋晏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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