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大门缓缓开启,又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她最后回头看着门外的景象,看着那一切一点一点自她面前消失。其实在这里除了天和海什么都看不见,已经离皇都的海岸太远了。
慕连焚月一直跟在凌的身后,往前走了几步,她看到凌停住了,四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
“殿下,怎么了?”
“有些不寻常,”凌思索着什么,神都门后一切都一如既往地沉静,但这里本来该有短短一小段的喧闹。一大早她离开神都的时候,那些接到她执照令的人三三两两正往神都里走,而现在天还没黑,这儿却一个人都没有。
“……算了,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慕连焚月在神都之中没有住处,以前她跟随凌来神都的时候都是随侍凌身边,住在凌的神骑士宫,凌打算先把慕连焚月安顿下,而后去找辰一趟。这最后一天,她还得确保辰一直呆在神都之中。但等她们到神骑士宫门口,发现那里守着一小队乱纹执。
为首的骑士上前施礼,“殿下,陛下命我们请您过去。”
自从踏上通往神都的驰道一切就都不顺利,先是慕连焚月偏要跟着一起到神都来,神都门口那些小商贩无缘无故全不见了,而在神骑士宫门口还有乱纹执等着,带着辰召见她的命令。她抬头望望天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神都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显得更阴沉。慕连焚月也感觉到了异常,凑到凌的身边,低声道:“殿下,我陪你一起去。”
看着她紧紧攥着剑的手,凌微微点点头,而后问道:“陛下现在在哪?”
那位乱纹执的骑士施礼:“请殿下随我来。”
乱纹执把凌和慕连焚月领到的地方是位于神都中轴最前面的中央神宫,这加重了凌心中不详的预感,中央神宫的前殿是神廷重大仪式典礼举行的地方,后殿是第一神骑士的起居处,但辰几乎从来不会在这个地方出没。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不同寻常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空荡荡的前殿中央坐了一个人,在他对面摆着一把椅子,两把椅子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把壶和两个杯子。
辰的穿着大概是回神都之后遇到为数不多没让人意外的事情,他还是那么一身白色绘银纹的大氅,坐在那个位子上一动不动地发呆。
凌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抓起桌子上那把壶掀开盖子,然后被气味呛了一下,一脸的迷茫:“是酒?”随后忍不住一声轻笑,“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什么古怪的事都能遇到。”
因为据她所知,辰是滴酒不沾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就是不沾,坚决不沾。凌和他说了两句话了,他才悠悠地回过神来,看了凌一眼,再看看站在她背后神情很紧张的慕连焚月,举起酒壶把凌面前的酒杯倒满。
凌凑过去嗅了嗅,刚端起来打算尝一口,却被辰按住了手。
“不是给我喝么?”
“有毒的。”
凌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站在她身后的慕连焚月已经把剑抽出来了。凌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把剑收起来,转头仔细观察起那杯酒来,“没看出来啊,修习过魔法的人对绝大多数毒药免疫,那些能生效的大多数来自于妖灵种,往酒里一放应该要咕噜咕噜往外冒绿泡,怎么会这么平静?”
“这可是神都藏着好多好多你不知道的秘密的。个把能毒死魔法师的毒药在这并不稀奇。”
“也对,”凌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渐冷,“那么你是什么意思?”
“中午的时候,留守神都两支圣辉骑士团中的一支前往了皇都,我想你能猜到派圣辉骑士团出去的目的。那……你也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吧。”
“殿下,请退后!”慕连焚月上前挥剑,这一剑说不清究竟是瞄着辰还是瞄着桌子上的酒杯,因为还没斩下去,就在什么都没有的空气里停住了,像是被什么更坚固的东西锁住,既不能继续往下斩,也没办法收剑。她果断弃剑,刚放手那柄剑就失去支撑往地上落。她魔纹手套上的术阵闪耀,赤色的焰光包裹着她的拳头,但这时候从一旁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拳头。
焰光熄灭,剑落在地上发出铛啷啷的响声。
凌朝她摇了摇头,“焚月,没用的。”
“可是殿下……”
凌长长舒了口气,“我之前还从没想过,最后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无所谓了,相比起西翎那么多人,这样解决最合适了。”她朝着辰伸手,而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本小本子和一张纸递了过来。凌刷刷刷写了几笔,撕下那页纸折了两下,连带自己的神权剑一起递给慕连焚月,“算是遗言,带回西翎去,交给达尔斯副大统领。”
慕连焚月还想说什么,但是凌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我还是西翎大统领,这是命令。”
“遵命……”慕连焚月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朝凌深深行了一个礼,而后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凌转身坐回椅子上,正要开口,却看见辰一直望着离去慕连焚月的背影。她拿手在他眼前晃晃,“你在看什么?”
“交给她合适么?”
“什么?”
“没什么……”
“那……”凌指指眼前那个酒杯,“这算是摊牌了对吧。从还在西翎的时候我就曾经仔细想过,整个计划除了那些不可控的因素之外,本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那些不可控的因素,都是由老师掌握着,而老师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西翎,所以说,照理说漏洞并不存在。可现在这个样子……这么说起来老师所谋划的部分果然还是有缺陷么?究竟是哪一部分出了问题?”
“是信物。”
“皇帝么?难道他还和神廷通了消息?可是我听说那个信物因为从来没有用到的机会所以根本没人管理,丢了应该也没人发现吧。”
辰摇了摇头,“毕竟是能调动十万人的东西哪里会这么疏忽。不过信物被拿走确实没引发什么注意,因为取走它的人依靠的是一份遗诏。不是偷的,而是正大光明取走的。而且皇帝陛下也没和神廷通什么消息,倒不是因为他的立场和神廷对立有意做了隐瞒,而是没有必要。”
“等等……你说什么遗诏啊……”凌随即了然了,“哦,作为协助者的北羽人实际上是股庞大的势力,背后站着的极有可能是你哥哥,以这样的身份弄到一份遗诏也不困难。不过既然皇帝没通消息,你哥哥也犯不着卖了我们,那神廷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神廷当然有自己的方法了。简单点说……这件信物本来就是神廷制作交给皇室的,当它被不正常地使用的时候,神廷就会得知。某种意义上,这东西本来就是个陷阱。”
“真阴暗,是谁的主意?”
“谁知道呢,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了。而且其实和当时的人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一代代践行神廷一贯的风格而已。这样的陷阱神廷历代下来不知道暗地里挖了多少,你们挺幸运的,一次踩塌了两个。”
“两个?”凌沉默了一下,“弄断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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