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城（1）

而到辰八岁的时候，辰那位英明神武的父亲，末予城毕宁大公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诊断，告诉他的家人在末予这么寒冷的地方很难痊愈，他需要到更温暖的地方休养。于是大公带着当时十六岁的圣去了皇都。可是辰没有去。他的母亲代替他的父亲暂时执掌整个毕宁家族和北羽军区，而辰留下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六年以后，大公彻底痊愈，辰才和母亲去皇都一家团聚。在皇都短暂停留以后，大公夫妇回到了北羽，而辰和圣留在了皇都。

这才是辰与凌两个人时隔十四年之后的重逢。可是所有人，包括那个时候的辰，都没有任何理由地觉得，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

这并不容易解释清楚。直到又过了两年，辰成为了神都的第一神骑士，才能理解这一切。

这个世界在一开始就被注定了的并不多，可有些人的命运却是一早就被写就了没法更改。哪怕真的因为一些无法抗拒的原因被改变了，也会在适当的时候被强行扭转过来。

比如他，比如凌。

十六年的形影不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本来应该是真实的，可是被改变了。于是与此有关的记忆被修正了。它们是假的，是被赋予的。

十六岁的辰最后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但在那之后，辨明所有虚假的记忆并且将它们一一刨除以后，他发现，他还是爱她。

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分辨什么是被赋予的什么是出于真心，可是在他真正面对第一个选择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之前实在是太过于想当然了。

当这两者引导出的结论是相同的时候，那究竟该如何去判断这个结果究竟是基于命运，还是出于本心？

辰不知道。即使依然是神都的主人，他也远不能无所不知，更不能无所不能。说不定那所谓的命运，他从头到尾从来没能摆脱过。

每当想到这个时候，他就会觉得，要是和别的人一样从来都不知道，其实会更轻松吧。

西翎独立派在皇都所做的一切谋划，在神廷的干预之下流产了。在同一天晚些时候，神都传出讣告，神廷第七神骑士，西翎大统领，末叶行省总督凌洛兰沙耶于当天在神都逝世。两相结合，很容易就会被理解为西翎大统领为西翎未遂的政变承担了主要责任。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神廷对于其他参与者的处理可以说是相当的宽容。第十六和第十七两个军团更换了军团总制和各卫指挥使、副指挥使人选，两个军团的高层基本剔除了原本西翎一系的人，换上了东翎的人马。而这些被替换出去的人大都保留了原本的骑士衔，只是被放在了一些无关轻重的闲职上。唯一受到撤职处分的是原皇都羽翎卫副统领序名雁，据说是皇廷皇帝陛下的提议。皇族的说法是，只因为一块几千年来从没被使用过的信物就轻率交出羽翎卫指挥权的副统领大人令整个皇族感受不到安全感。皇都羽翎卫扈卫整个皇都，不该由这样的人继续统领。有说法指这是皇室在与此次政变扯清关系，毕竟不管怎么说，信物本是由皇室保管着的。

两个军团之内的交接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顺利得不像话，根本想象不到在几天前这还是两个企图参与政变的军团。从事后角度来看这次流产的政变，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它切切实实发生过，却让所有人几乎感受不到它的任何影响。一切后续处置都是由东翎总指挥部主导着，原本因故调出皇都的东翎神羽卫神翎卫也已经返回皇都暂时接管皇都防务，皇都戒严，羽翎卫被勒令不准离开驻地，接受皇都城卫的审查。

东翎平静了下来，西翎那边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原神廷王骑士，帝国西魔法学院院长卡佩兰德伊比洛提起复为西翎军区第二副大统领，西翎总指挥部内部和几个原属西翎的军团之内也有些简单的人事调整，就只是这样而已。这些都给那些只能了解到政变始末一些皮毛的那些人造成一种错觉，以为这不过是些因军团大调而不满的极少数高级骑士引发的小动乱。这样的动乱在帝国史上也不算罕见，军团大调这个制度一直都受到非议，就因为每一次都会弄出或大或小的乱子。

又过了几天，神都传出新的消息，神都神廷第一神骑士陛下即将大婚，时间定在三天之后，帝国历3015年11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