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兰若也知道,楠焱祭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撒娇的女孩儿,失去记忆之前不曾有过,之后也不会。有些深谙的道理,躯壳会比记忆更加清晰地铭记。祭早已默认了自己的位置,族及夫人便也理所应当地拿着她的理解来填平自己心头的不安。

反正她总会理解,反正她不会抱怨。

她又不由得想起两年前的事情,那个白发的少年人在窗边陪着祭读书,祭的唇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虽然很浅,但任谁都看得出那笑意如一层浅浅的涟漪,轻轻荡入心底。

若是他在这里,他会允许她做出这样危险的事情?

若是他知道了祭现下的样子,他怎保持得住面上的平静?

兰若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呐呐,兰若。”祭撑着窗台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小手点向华安庭的西北角,“那边的是在做什么呀。”

兰若匆忙地擦了擦眼睛,站起来拥住有些不稳当的祭,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这才随着她的指点望向了西北方的园庭。越过一片芦草丛生的水池,院子西北小小地安着一座不甚起眼的小楼馆,此时楼馆门口正有几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婢女正往门口挂着白布灯笼,一群女孩战战兢兢地在下面扶着梯子。另有一些实在年岁尚小的,零散分布在周遭,正往周围的树枝上系着白布条。

兰若轻轻蹙了蹙眉,低低向祭解释道。

“馥若轩的萱姨娘,殁在前阵子的战役里了,想是这些丫头还念着主子在时的好,稍微置办下,也显得有些礼矩。”

祭倒是知道馥若轩里住着一个从不得宠的姨娘,她醒来的第二日芷如跟她讲家里事的时候不轻不重地提了那么一嘴,但是祭却是不知道她死了,早在自己睁眼之前。

“那珞妹妹呢?”祭有点犹豫地问了一句,芷如说过她有个庶妹,算起来比她大约还要小了一岁,眼下生母去世,可想而知她之后的日子。

“按族的意思,还是暂时养在馥若轩里,待忙过这一阵再梳理自家事宜。”兰若有些不情愿地道,“萱姨娘家里已经没旁的亲戚了,族也好端端地在呢,大约大约是要记到夫人名下,回头也搬来怜樱阁里的。”

说罢,她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祭的神色,祭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也没有出声。

父母于她不过是个符号,那个妹妹也不例外,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要紧。

兰若还是愤愤,轻轻地嘟哝了一句。

“那萱姨娘不过是个二阶又是族的内眷,如何就轮得到她上战场了?她自己扯着脸求到夫人跟前夫人才应的,想来也是受够了冷落早存了死志罢,还想再在族前头挣个脸。这下可好,她自己交待了不说,夫人还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真的是”

“兰若,”祭静静地打断,一旁絮絮不止的兰若猛地一惊,当下便闭了嘴。

“这样的话以后莫要说了,”祭看着一个小婢女几次踮脚才勉强将布条栓上了树梢,“珞妹妹是迟早要搬进怜樱阁里的,她听见了会伤心的。”

兰若心下恍然,那一瞬制止她的楠焱祭,仿佛像是从未经历过那场战役,也从未失去记忆般异常清明冷静。

作者闲话: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