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突然一甩手,看也不看沈默,便将一条湿热的脸巾甩在了沈默头上,一下子便浸湿了沈默眼前的红纱,潮湿的红纱黏在眼皮上,十分难受。
沈默一手抓下脸巾,犹豫片刻,便向下随意拽下了红纱,那红纱便松松垮垮的落在了沈默脖颈间。
沈默不动,握在手中本还带着温度的脸巾逐渐冰凉,而帝君也不再言语,背对着他伏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
半响,沈默才抬脚,向帝君的方向走去。
慢吞吞的行至帝君的前方,看到帝君趴伏的侧脸露出的漆黑面具,就连沐浴,他也带着这面具。
这暖池巨大,帝君又是正面趴伏在那里,沈默只得蹲在一旁,艰难的从侧面身后去够帝君的后背,厚重的袖袍浸到了池水中,吸满了水分,变得十分沉重。
擦来擦去,沈默也只擦得到肩头那一片地方,也幸好帝君战似乎皮糙肉厚,擦了半天皮肤也不见红。
似是终于对沈默只擦一个地方感到不耐烦,一直静默闭眸趴伏的帝君突然猛地伸手,拽住了沈默抓着脸巾的手腕,随即一个用力,便将沈默整个人拖进了温热的池水中。
沈默正是头冲下掉进了池水里,一身衣袍瞬间吸满热水变得十分沉重,他扑腾了两下,一时之间竟有点找不到平衡,在温热的池水里狠狠的呛了几口热水。
而背对着他的帝君此时已经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沈默在水中沉浮。
沈默胡乱挥着手臂,一伸手扶在一处温热,慢慢掌握了平衡,从水里慢慢跪坐起来。
他抬头,正对上帝君不带情绪的黑眸,而他手掌所扶着的,便是帝君的大腿。
一直沉默的帝君蓦地伸手,使力拽了一把沈默手腕,沈默刚刚保持的平衡又不见了,一头撞到了帝君的胸膛。
“擦背。”
沉稳的心跳贴着沈默的脸颊传了过来,沈默面无表情的又爬起来,那条在刚才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了的脸巾便又怼到了他的鼻尖。
沈默接过,帝君便又转身趴伏下去。
“……”
看着面前黑发缠绕的后背,捏着手里温热的脸巾,沈默抿了抿嘴角,将厚重的袖子挽起来,伸手慢慢拨开覆盖后背的黑发。
这一下看去,却是瞳孔骤缩,只见眼前强健的脊背上遍布伤痕,沟壑交错。
有鞭伤、刀伤,甚至是烫伤,虽伤口早已年久结疤,看起来仍旧狰狞可怖。
半响,沈默才慢慢将脸巾贴了上去,擦拭起来。
他想避过那些伤疤,却又因伤疤太过密布而束手无策。
而背对着他的帝君战,刚刚掐过沈默手腕的手指相互搓了搓,脉搏沉稳有力而又含着一丝火热,血酒已经渐渐生效了。
血酒,顾名思义便是用血液酿造的酒,其酿造方式,如今也只有帝君自己知道。
而血酒的功效,便是能让喝了血酒的人,在受到重创濒死之时,借助血酒酿造之人的一丝生命力,吊着一口气而不亡,而这同时也会对血酒酿造之人造成重创。
据传若是用心头血酿造的血酒,更是可以达到同生共死之效。
但是否当真如此,帝君本人也并不得知。
血酒珍贵,本是分享与命定之人,可此刻却不得不如此,只因沈默还不能死。
饮了血酒的人,在一定时辰后身体会微微发热,是以帝君战将沈默拽进这一池热水里,掩盖了一切。
胡乱的擦完背,沈默攀着池子边缘爬了上去,此时他狼狈非常,一身红袍拖拖拉拉,束好的黑发也散乱开来,湿漉漉的贴在脸颊脖颈。
谁知他刚爬上去,帝君便又是一伸手,拽住了他一直挂在脖颈间的蒙眼红纱,让他呼吸一窒,又跌了回去。
脖颈间的红纱被死死拽住,沈默不得不跟着昂首,一双浸了水的黑眸清澈的看着帝君。
帝君战便默默与他对视,半响,才松开手,道:“继续。”
继续?
继续什么?
直到那条熟悉的脸巾“啪”的又拍在了沈默的脸上。
“……”
把脸巾从脸上抓下来,沈默看着面对着他背靠在池边的帝君,迟疑片刻,缓慢凑过去,伸出手擦了擦帝君的肩膀。
不只是后背,就连正面胸膛臂膀,也布满伤痕,也不知是谁敢在堂堂帝君身上留下如此多的伤痕。
这一池热水是长流水,永远保持着一定的热度,直到沈默整个人泡的脸颊通红,帝君才猛然起身,动作迅捷的攀上了池壁,一旋身已披好衣袍,拄着手杖离开,竟是看也不看沈默一眼。
半响,沈默丢下手里的脸巾,任它沉到了池底,才又慢吞吞的爬了上去,带着一身湿衣跑回了窥极殿。
赵宝见到沈默一身湿漉漉的回来,瞪大了眼睛,随即又立刻克制住表情,只是仍忍不住问道:“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沈默看着赵宝努力维持的一张冰冷面庞因为不到火候而显得有些滑稽的表情,反问:“我不该回来?”
赵宝闭嘴,立刻摇头。
沈默不管他,自去换了衣服,待到想要解开颈间红纱时又犯了难。
那红纱浸了水,变得干涩,又被帝君大力拽过,后面的结早已系死,沈默双手背在后脖颈处,直到手臂酸痛也没能解开。
垂下酸痛的手臂,对于这种事,沈默向来不是什么执着的人,他已经放弃了,任那红纱挂在脖颈上,自己兀自拿了本闲书,翻看起来。
一阵微风拂过耳边,低沉笑声传进了耳中。
“你怎么这么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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