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和拥抱类似。

说出口就散在风中的话以及看不见的对方的脸又都带着相同的温度。

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依凭虚幻的东西活着?

钟鸣盖上笔帽,收起课本,在下课声响起的同一瞬间就离开了座位,背影带着风,灌满长长的风衣,幽暗的颜色和金属质感的腰带也不是多么冷冽的表情,只是面无表情,让人感到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踏上正轨的生活就开始变得无趣她一边走一边想这样的日子还会重复多久?没有新意,生活被拆分成细致的部分早上的训练白天的学习和夜晚的讨论,虽然一切也已经走到尾声,且都有极为不错的成果她是本年度最被看好的新生一入学就拿下了副主席的职务还撬走了全院的女神,人生赢家,春风得意更为可恶的是你甚至没办法从她身上挑出什么值得嫉妒的地方她付出且收获,只是这么有道理的事而已。

就是因为太有道理了,所以那份迷惘和不安无处诉说,它不应该,但它确实存在,理论上她已经有了一切,而实际上,钟鸣觉得自己飘在空中,四处无所凭依。

她甚至没办法开口对游轻言说这样的感受,甚至连这样感受的存在都让她感到羞耻和厌恶,那么生动而鲜明的话语在脑中不断盘旋。

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你还想怎么样呢?

她把手中的笔搁到一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手机上的轻音乐,带上耳机。

现在是下午四点,图书馆学习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考试,背诵的进度却不如人意,烦躁和疲倦突如其来,连带着刚刚那些恼人的思绪,钟鸣放慢了呼吸,尽力的去感受着胸膛的起伏,把注意力转移到空气的流动,耳机里理查德优美的钢琴声如同流水倾泻,在她脑海里勾勒出月光和幻梦,带一点悲伤,可是跳跃的音符又冲淡了那样的悲伤,她想起曾经看到过湛蓝天空下古老的教堂,风吹起新娘的嫁纱,白鸽振翅飞起的瞬间好像有花的精魂在舞蹈。

她尽可能的去想象那些美好的事物,也尽力的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期末焦虑征,毫无疑问,不安的心情,烦躁的行为,难以集中的注意力和无休止的逃避,有人说过学习是一件不能太用力的事,但凡太过用心就想赶紧看到结果,可世上那么多事都能很快获得结果,唯独这一件不可以,体会也好思考也好,哪怕是被人认为最机械也最清晰的背诵,真正获得对文字的理解与感受,往往要在很久以后。

也许真的是太用力了,钟鸣想,她对什么事好像都太用力了,不是用心和尽力那样的用力,而是一种紧迫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被什么追赶一样,又觉得自己时常没有安全感,疑神疑鬼,获得了什么都不足够补全,于是加倍的去努力和挽留。

就像此刻她脑海中新娘的脸,瞬间换成了游轻言的模样。

那时候留下来就好了。

不知道第多少次的,钟鸣感觉到自己在后悔。

圣诞节的那一晚,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们的头上和肩上,她几乎是逼着对方说出喜欢,连自己都察觉到其中过分的部分,可那一刻心里又隐秘而执拗的希望着被包容,无论怎样的任性都被包容,她的主席一定是看出了这一点,钟鸣着了魔似的这样坚持,她看到游轻言的眼中里闪烁着迷离又清晰的光,染着雾气一般,她踮起脚尖吻她,在她耳边叹息,用并不强壮的双臂拥抱,用并不炙热的身体温暖,从她喉咙里漏出来的字词如此美妙,就像魔鬼在低语,天使在吟唱。

她说留下来。

当时没有走就好了。

大概是第一千多次钟鸣这样想,然后比那多一次的,她痛斥这种想法的出现,粗暴的拽开笔帽,重新打开书本,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落在印刷出来的铅字和图片上。

ab理论是认知流派的。

如果当时没有走呢?

a指事件本身,指事件在个人身上造成的结果,而b指个人对该事件的认知。

那是卑劣的行为。

事件本身并不造成任何结果,真正影响人行为的是对事件a的认知b。

她自愿的。

钟鸣猛的一划,笔尖穿透了纸张,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这笔记本眼看着是要报废,但她也并不在乎这件事,她只知道即使过去了近一个月,她心中那无名的火气仍旧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旺盛,她反复的想,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去思考这份怒气究竟是针对了什么,是放弃这个行为本身,还是她无法抑制的后悔?最后又忍不住埋怨起说出那样的话的人,是什么?同情,怜悯,总之不是喜欢,可为什么?

她不应该是那个样子,她以前不是那个样子。

是因为,我吗?

学不下去了。

暴躁的关上了书本,把桌上的东西胡乱的扫进书包然后往肩上一背,生人勿进的脸色屏蔽了大部分想要搭讪的人,钟鸣径直离开了图书馆,一路向校外走,钻进了网吧。

“主席,本学期的收支情况表以及传给您了,后天之前需要审阅完毕。”

“关于本期的学生会成员培养计划和期末考核的内容您看一下。”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