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得很快,提着药箱,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的额角满是汗渍。瘦长的小六悄无声息地抱臂站在一边,犹如一个万恶的监工。

大夫不敢怠慢,连喝口水的工夫都不敢耽搁,就要为沈慕渊诊脉。

把脉的间隙,还抚须眯眼,观察着沈慕渊的脸色,渐渐的,面上有了凝重之色。他问道:

“公子近日是否时有心悸,呼吸不畅之症?”

沈慕渊点点头。

十一眼见老大夫脸上的表情实在称不上是好的预兆,忙问:“钟爷爷,公子这是怎么啦?前几日还好好的呢。”

钟姓大夫道:“老夫先前便给公子诊过脉,公子早先伤了脏腑,却一直未曾安心静养,至今仍未痊愈,已有恶化之象。”

小六没有说话,看着沈慕渊的脸色就知道,这人刚到驿园几日便消瘦许多,如今面色更是不复从前,唇色也一直病态地发白,若不是因此,他也不会被主子责罚。

只恨此子不安分,竟迷得主子晕头转向,跑前跑后分心他顾,又害得自己无辜受累,不得不沦为贴身镖头看着此人,白白蹉跎时间。

十一瞧了瞧沈慕渊,又眼巴巴地望着大夫,“钟爷爷,你给治治嘛。”

大夫面有凝重之色,道:“公子,可否解开衣服,让老夫看看胸口的伤处?”

屋中都是男人,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里衣滑下,沈慕渊略显单薄的上半身露在三人面前。十一上前帮忙,给他披了件外衣。那松松垮垮的外衣,将沈慕渊的单薄瘦削放大了许多,再没了从前的力量感。

小六眼神一怔,眉头皱紧。

只见,那白晳得近乎苍白的肤色映衬下,心窝那处剑伤格外狰狞可怖,仍未好转的伤口,结痂处隐隐还带着血丝据那晚小六刺中沈慕渊,已过了大半个月,以后者的武功,按常理早该好了大半。

大夫瞧了一眼,也顿时忧心忡忡。

“这几日可有些什么劳心劳力之事?公子内伤伤势反复恶化,心肺已有耗损之象了。若长此以往下去,恐怕就要留下后遗之症,再难痊愈了。”

沈慕渊心道,在小七苏醒之前,他恐怕都要这样拖着了。没办法,先前爆发了几次潜能,透支了一些细胞生命力,总是要还的。

老大夫见沈慕渊面无表情,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无意间就真相了他满是不赞同地看着沈慕渊,耐心劝道:

“公子,身体是自己的,千万要上心才好,安心静养,不能过于操劳。”

小六突然道:“钟伯,你尽全力开些调养的方子,若是园中没有的药材,我会派人出去采买。”

“是。”钟老大夫不敢怠慢,提字下笔,扬扬洒洒,写了好几张。

“一般的药恐怕都不可能立时见效,要慢慢调理,静心养着才好。”老大夫反复叮嘱。

小六接过来,一看,上面列的药材都是常见,但有几味,即使是城里,恐怕也很难见到,恐怕要求助浩然宗的正气堂才行。

沈慕渊想说,不需要那么麻烦,可看了小六一眼,就被他那素淡冷漠的双眼给震住了。

得,他还是安静如。要不然,又会被这家伙吐槽嫌弃了。

十一追着大夫出去,一路缠着问什么是静养,怎么静养。

隐约听到大夫带笑的回答:你这娃儿少说两句就是静养了……

小六没走,看着沈慕渊欲言又止。

“公子……”

“我的伤,与你那一剑并无多少关系,你无需自责。”沈慕渊抢先说。

小六瘦长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原本要说的话结结实实地被沈慕渊堵了回来。

沈慕渊的话细听仿佛像在讽刺,可是小六望着沈慕渊那肃然精致的脸,却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且,对方身上伤得这般重,却一个人默默承受,从未有过任何软弱的模样,坚韧的姿态,不输任何人。

这一刻,小六甚至有些为自己先前的轻视而感到羞愧。

然而,沈慕渊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打消了自己刚才升起的蠢念头。

沈慕渊说:“明天,我便要离开。”

小六冷下了脸,嘴里说着低三下四的话,却没半分低三下四的表现,他说:

“若是主子回来不见公子,甚至得知公子尚未痊愈便独自离开,定会责罚我等,请公子三思。”

沈慕渊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惠长卿何时能回来?”

结果,小六闭口不言,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沈慕渊都快要被气笑了,这家伙防贼似的,就算自己知道了惠长卿的行踪又能怎样?

“你下去吧。”沈慕渊毫不客气地赶人。

小六微一行礼,便退下了。

很快,沈慕渊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那句话引发的威力。

小六变本加利,除了房前屋后,还有他本人像只召唤兽一样随叫随到之外,十一和钟姓大夫更是在他房间外打了地铺,轮翻看护最不配合的病人。

这番动作,终将白书琪也给惊动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