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了俩人的一番交谈后,梁秀心里稍有吃惊,在此之前梁秀并未看出陈荠对仕途毫无兴趣,因为当日才子宴上,陈荠为数不多的发言都对当下江南的局势一针见血,这足以说明陈荠对江南大势有着很深入的见解,且不俗的官仕功底。
从陈荠所讲的话中不难听出,陈荠虽然对仕途不感冒,但是也并不抗拒,从小到大父亲陈铤安排的大大小小的关于仕途方面的学习,陈荠都会专心致志地去完成,幼时不曾辜负父亲的良苦用心。
直至这几年,陈荠束发成年,这才开始向父亲表达了关于自己喜好及志向的事,不过挺可惜,陈荠对江湖的一腔热血被父亲吹着胡子瞪着眼睛活生生给骂得七零八碎,只得藏于心中。
陈茯苓脚下忽然疾走几步,与梁秀平行,在梁秀身侧柔声问道:“刚刚嫠人与荠儿所说的事系,世子殿下皆听到了吧?”
“嗯,我倒是不曾知苩芨喜江湖胜过仕途。”梁秀皮笑肉不笑地答了一句,心里满是苦水,你死命地走这般近,叫我如何听不见才好?
陈茯苓嘟了嘟嘴表示认同,轻轻一声娇叹,接着说道:“荠儿自幼天资聪慧,且为人听话,爹把所有的心愿皆寄托于荠儿身上,这也怪嫠人与顽妹,非男儿身,没法与荠儿一齐分担,唉。”
“陈巾帼哪里话,陈巾帼的一番成就放眼偌大个太明朝都屈指可数,当下的陈巾帼乃陈将军的骄傲才是。”梁秀谦然说道。
让梁秀心生奇怪的是,这一次陈茯苓与之对话的口气与往常不同,不掺杂任何别的语气,有的仅仅是对胞弟陈荠的宠溺,以及心疼,这倒也使得梁秀不再觉得难与其交流。
陈茯苓回头看了看正眺瞰延山景色的陈荠,随后轻凉地笑笑,自嘲地说道:“世子殿下就莫抬举嫠人了,嫠人在江湖上或许还有些许斤两,可在您和爹这儿,嫠人哪里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歪门邪道罢了。”
“非也非也,陈将军如何看待江湖侠客我不知,但是就我而言,我对江湖的向往,并不亚于苩芨的。”梁秀赶忙否认,苦笑地说着,“其实我和苩芨倒还蛮像的,不过我可能多苩芨几分任性,说出来不怕陈巾帼笑话,我下过一次乱七八糟的江湖,哈哈。”
对于江南世子下江湖一事陈茯苓当然也早有耳闻,不过若按陈茯苓的想法看来,那并不是陈茯苓所理解的江湖,或者说,在陈茯苓的认知里,那还不算是江湖,不过对于梁秀的回答陈茯苓还是满怀欣喜,赶忙接声笑道:“哈哈,世子殿下下江湖一事早就在江湖上传开了呢,可惜的是当年嫠人没能在江湖上遇见世子殿下,否则可得将世子殿下领去画水湖,好好招待一番才好。”
“呃…陈巾帼这就见外了,我不过是偌大江湖里蹦跶的小鱼小虾,别说在外头儿与陈巾帼相遇了,单说今日这南庭里,我就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江湖了。”梁秀满脸牵强地说道,心想躲还来不及呢。
陈茯苓掩嘴咯咯笑起来,笑得花枝招展,险些把自己细长的腰肢都给笑断了,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世子殿下言重了,其实嫠人也看得出来,那些人也并非真就个个是敬嫠人的一身武艺,更多的是轻浮之想吧。”
陈茯苓的直截了当让梁秀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哑口无言只得淡然笑笑。跟在身后的陈荠当然也听到了陈茯苓的这番话,心中难免有些不适,可也不知当如何去说。
倒是陈茯苓自个儿看得很轻淡,仿佛并非是发生在她身上一般,脸上的几分愁怜一转即逝,随后回身洒脱地拍了拍陈荠的肩膀,笑道:“没事的啦,你阿姐厉害着呢,放心吧!”转而又用略带严肃的口吻对梁秀说道:“世子殿下,嫠人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江湖闲人,没有那些个当官当吏之仕的扭扭捏捏惺惺作态,嫠人有些话就直言不讳了,还望世子殿下莫见怪才好。”
“陈巾帼但说无妨,秀非官非吏。”梁秀诚恳地笑笑,此时的梁秀对陈茯苓为何能在江湖上有如此大的建树逐渐有了眉头,不得不说陈茯苓这人若正儿八经地打起交道来,确实有着一套与江湖男郎不同却又相似的韵味,引人瞩目。
陈茯苓莞尔一笑,讲道:“嫠人相信世子殿下的心术定在嫠人之上,刚刚嫠人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相信世子殿下心里也能摸个通透了吧?”陈茯苓顿了顿,沉声道:“陈荠初为人臣,还望世子殿下多有照料,看在嫠人,及苘芷的面上。”
说到陈苘芷时,陈茯苓的眸中闪过几许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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