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到了。”阿生低着头说。

一丈红先示意他别说,带着阿生走到安静的甬道里,这才转过身来。

“说吧。”

阿生面色犹豫,最终抬起头来。

“姑娘,那一夜水阁大火,最终找到两具尸体。”

“一具是韩令牧,一具是易景焕。”

阿生想起易景焕挥手离去的背影,嘴角抿了抿。

一丈红一边眨眼一边听他说着,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眼睛看着空处,在极缓的时光里,睫毛慢慢落下,片刻后,张开。

“姑娘”阿生小声叫道。

“我知道了。”

一丈红将手放在阿生的脑袋上,鼓励的笑笑。

“你第一次做,很好了,陈国忠过几日要设宴,马上去查查客人是不是李月堂。”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一丈红打断道。

她抬起头,看着甬道的天花板。

“如果是李月堂,计划不变,死了就死了。”

“你不要忘了药浴,去罢。”一丈红最后嘱咐道。

她又摸摸阿生的脑袋,向着戏台走去。

在她走后,阿生用力的呼吸,手按在一丈红刚刚摸过的地方,突然觉得自己跟这个女人的距离还是那么远。

挂在嘴边的野望他一直没有行动,一直以为那一天还远,但忽然之间那一天就撞在了眼前。

他疲惫的叹了口气,看向面前深深的甬道,最终还是没忍住回头,天光中一丈红的背影萧索。

刺客由甲兵抓回,暂时扣押在刑部大狱,朝廷瞬间动了起来,圣人下旨: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与侍郎、御史中丞三司会审。相国李月堂总司,陈国忠过问。

三省六部,凡是扯到两个衙门的,必然是扯皮一堆,几天下来毫无进展,武瞾时女帝为避繁琐,旨意甚至直接越过三省,皇命直达。

但这一次各个衙门一路通行,办事的折子直通到当值主官桌上,小官们只需在门前立候片刻,便会有人重新将折子送出来。

无论是李派还是陈派,在这事上都拿出了十二分的重视,刺客杀李又杀陈,得罪了整个大胤官场。

只有在审讯犯人的环节上卡了几天。

三司使共同审理,十年都未必碰上一次,胥吏们拿出看家的本事,刑罚流水一样往刺客身上招呼,熬鹰一般熬了几天几夜,刺客与胥吏皆是何不得眼。

终归是水落石出。

伴随着一系列钉子拔起,坐实了刺客的证词,虽然还没有真正找到主使,但那已经不是文官们该考虑的问题了。

衙门里官员拱手相贺,每名胥吏都提了几斤羊肉以示嘉奖,平日势同水火的两派大员也能露出个笑脸。

当然不会是因为共事而有了战友之情。

而是他们嗅到了讯号。

六月廿一,陈国忠设宴,款待李月堂。

现在是元康十四年,李相国为官近二十载,年迈的老虎卧在圣人身边俯视朝堂,国子监的学子监生都知道他口蜜腹剑。

陈国忠入仕不过数年,起于寒微,平步青云,巧言令色,在圣人面前乖得像猫咪,长安街头却传着陈氏的乖张跋扈。

这两人的笑面以对,是和解?权力的传递?还是猛虎之间新一轮的厮杀?

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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