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时候,这伤口带来的疼痛情绪,需要找个地方发泄,不然一个人闷着,终会闷坏的。

德妃没做声。

临夏侧头去看。

却看到了滑落眼角的晶莹泪水。

“我很想他!”临夏鼻子一酸,“虽然落水后记忆全无,我拢共也只见过他那一次,然而我就是很想他,我想,这就是所谓的骨血亲情吧。”

临夏侧过身去,吸了吸鼻子:“娘娘,我想这世上,应该再没有人,比你更想我哥的了,每个夜晚,你都是这样过的嘛?”

她伸手,擦拭她的眼泪。

其实,躺下时候,她就感觉到她肩膀微微的耸动。

那眼泪,并不是她问那句话的时候才流的。

她怕是日日夜夜,都是枕着眼泪入眠的。

只是怕吵扰到她,所以才可以的放缓呼吸,然那呼吸之中带着微微颤抖鼻音,她其实听出来了。

德妃内心,似崩塌,拉高了被子,低声呜咽起来。

临夏伸手,抱住了她。

她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伴随着一声含糊:“夏夏,我很想他,我真的很想他。”

临夏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隔着被子,一下下抚着德妃的后背,任由她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宣泄那压抑悲痛的情绪。

德妃哭了许久,停下的时候,声音完全嘶哑了。

深深呼吸一口,她用那嘶哑的声音,跟临夏慢慢陈述,从未和任何人说过的,入骨相思。

临献战亡的头一个月,她没相信,日日和往常一样度日,隔三差五的还会写信回家,一如往常,这些信名义上是写给她弟弟的,其实都是托她弟弟转寄给临献的。

然而,再也没有回信。

十天,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

临献的回信,再也没有送来。

所有人都告诉她,临献死了。

她还是不信。

直到,临献的骸骨从西关战场上被找到,那方她少年时候送给他彩霞锦帕送回了她的手中。

锦帕上,沾了已经发了紫黑色的鲜血,还有用鲜血书就的四个字:留待来生!

她终于崩塌。

此后一年,她把自己关了起来。

也想过一死了之,随君而去,是皇上一句话,让她断了死念。

皇上说,她若就此去了,身归皇陵魂归皇室,生死皆不能成为临家人,他会想法子,让她成为临献的未亡人,便是生死,也和临献同坟同穴,生死同归。

她为了和临献同坟同穴,生死同归,一直在等着。

然而等了两年,她已是明白,皇上之诺,也无非是盼着时间,能抚平她心口的伤痛。

可,她除了等,别无她法。

她不愿意入皇陵,不愿意牌位归于宗祠。

她只不知道,疯了的那天和等来皇命恩典的那天,哪个先来。

其实,她已经,快疯了。

日复一日的思念,几乎要把她逼疯了。

每个人都小心避讳着临献的名字,每个人似乎都以为她能随着时间忘记临献。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这份爱已经入侵了四肢百骸,除非把全身骨血都换一边,不然,怎么可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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