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贺知远亦发出了信号,早已等得心焦的虎威十八骑等人亦忙不迭凌空窜向峰顶。
“鬼手”颜失接手了伤重的凌九霄,原因无它,仍处在伤重危险中的凌九霄还需颜失施针缝合煎药救治,虽颜失的医术毒术比不得霍不与,然其医术也非泛泛杏林高手所能企及。
当许争听到主子吩咐传急令给宇文基将军、纪汝升将军等人,撤兵“黄龙城”时,神色一怔,忙道:
“主子,赵修罗所率的契丹和靺鞨大军已兵困黄龙城,有诈降大隋的赵世模为内应,很快便会拿下黄龙城,宇文基将军麾下的三十万大军会长驱直入……”
贺知远愕然,心有复杂的他紧紧盯视着被颜失接手疗治的凌九霄,沉声道:
“杀死高宝宁的赵修罗是你的人?你竟然接手了高宝宁的契丹和靺鞨大军,赵世模假意降隋,原来你早有算计!宇文基,纪汝升,原晋国公宇文护麾下猛将,他们当年不是早就病死在了诏狱吗……”贺知远声音一顿,意识到了什么,“病死的是替身,原身早被你弄出了诏狱,凌九霄,你好手段!”
“三十万大军,你哪来的三十万大军?”贺知远心头沉沉,乍闻凌九霄麾下竟有这么多人马,他如何能不骇然,他不知凌九霄究竟还有多少后招?
凌九霄似懒怠搭理贺知远,伤重精神不济的他也未回应许争所问,似正兀自出神。
一旁的“桃花城”副城主晏堂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冰冷的双瞳深深的盯着将自家城主重伤的贺知远,咬牙道:
“贺知远,你们隋朝的太子杨勇已落在我们手中,只要再将你拿下……”
未尽之意令金戈和虎威十八骑、暗卫头儿硕明云旗等心有紧张,禁不住上前,却又被夜鹰、殇、怜和悯所率的数名药培死士给拦下,双方咄咄互视,大战又似一触即发。
隐在暗中的“桃花观”观主白渺冷眼看着,凌九霄同贺知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无法不惊动到她,若有必要,她不会让贺知远活着下峰,然当看到凌九霄和贺知远仅留下许争和金戈后,齐齐挥退了各自的手下,目色渐缓的她转身悄无声息而去。
无人知她来,亦无人知她去。
当年她看了太多太多的人间惨剧,手上又沾了太多太多的血腥,她也得到了报应,失去了所爱和爱儿,锥心之痛,无时无刻不啃噬着她,直到小猫儿的出现。
若有可能,她不想再手染鲜血,所造孽业,几度轮回也不得解脱。
“天奴,我原想着倾尽我之力,倾尽桃花城的兵力为恒儿打下这江山,可既然你选择了避世桃花城,那便,如此吧!”摸着儿子顶着贺知远吃人目光将黑玻璃匣送交到他手上的凌九霄满足又温柔的摩挲着匣子,不无感慨道。
既然天奴无意染指那至高无上的位置,那便偏居一隅拥兵自重吧,桃花城的兵马总会护住儿子一家,待孙儿长大,是入主中原还是如何,再议吧。
“多谢爹!”冷天奴暗舒了口气,他知桃花城兵强马壮,却未想到竟有数十万之众,这些虎狼之师放出去,他难以想像。
“恒儿是谁?”一头雾水的贺知远所问,凌九霄却半句未回应,此时隐忍不住的他又问道。
直到此时,虚弱至极的凌九霄才应了声,为他解了惑:“小猫儿的大名就叫宇文恒!”
黑着脸的贺知远直勾勾盯着凌九霄,似知其所惑,凌九霄凉薄的唇微勾,笑得意味深长:
“我本名宇文烜,晋国公宇文护之子,小猫儿既是我孙儿,自也要姓宇文,不过,我宇文烜还是喜欢用母姓,贺知远,你还是叫我凌九霄吧!”
倒抽了口凉气的贺知远这才明了为何当年的凌家家主凌九霄会一夜之间成为“晋国公”宇文护的叛党余孽,为何会搅起京师血雨腥风,又为何会四处勾连煽火引发兵乱……
按下心内的惊涛骇浪,贺知远冷笑道:“凌九霄,别以为你退兵本王就领你的情,你我心知肚明,你有后手,本王何尝没有,本王当年能大败你,如今自也可以,不过是麻烦些再多费些时日罢了!”
“而袭雅之死,你虽非凶手,可根源却在你!你害得我与袭雅恩爱夫妻生离死别,本王到死也不会饶恕你……”
听到贺知远提及落袭雅,神色黯然的凌九霄忽就胸口大痛,一缕鲜血涌溢,点点赤红滴落黑琉璃匣上,颤声道:
“明明是我先爱上的她,明明落起将军选定了我为她的夫婿,是你,是你强抢了我的所爱,我亦是到死也不会放过你……”
冷天奴:“……”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许多的隐情,不禁对这二位的爱恨情仇极是无语。
眼见这二人红了眼珠子又要打起来,察觉到凌九霄伤情不妙,唬得正在为他伤口上药的颜失变了脸色,一根银针迅疾扎下,凌九霄两眼翻白昏倒在冷天奴怀中。
“颜先生,你干什么……”冷天奴心有紧张。
“莫急,我只是让他昏睡了过去,他伤势严重,不可再过于激动。”颜失抹了把额头冷汗道,于他,是真心不愿呆在此,听了这么多秘密在耳,他也瘆得慌啊。
眼见冷天奴满目关切注意力都在凌九霄身上,颇不是滋味的贺知远恨恨的从昏迷中还紧紧抱着黑琉璃匣不放的凌九霄手中硬掰开来抢在怀,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轻抚着黑琉璃匣,悲从中来的他不觉已泪湿了衣襟。
深深凝望着他怀中黑琉璃匣的冷天奴亦红了眼眶,想安慰沉浸在悲伤中的生父,可唇瓣轻动,却是无言。
于他,一个是生父,一个是养大他的爹,这二人,他都舍不得。
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贺知远率先打破了这死寂,闷声道:
“你早知凌九霄留有后手,所以才说要留在桃花城是吗?”
定定看着贺知远,心有复杂的冷天奴轻声道:“我知爹是绝非轻易认输之人,可留在桃花城,确是出自我本意,余生,我只想守着芳儿和儿子还有爹他老人家,避居桃花城过些平静安宁的生活。”
听在耳的许争心有高兴:少主是有良心的,不枉主子疼着护着少主二十多年啊!
身为凌九霄的心腹,许争看得明白,虽主子看似对少主不假辞色,可却是爱的别扭又深沉。
看着脸上流露出受伤表情的贺知远,冷天奴咽了下干涩的喉咙,硬着心肠继续道:
“您是我生父,我自不敢有忘,可您能光明正大的认下我吗?能让小猫儿以您嫡亲孙儿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吗?”
贺知远:“……”
“您不能,至少目前不能,您是掌军大司马,多少人盯着您的位置,一个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既便您并非恋栈权位,没有天子发话,只怕也轻易不能从这位置上脱身,您不舍牵累儿孙,所以您明知我的身份,却一直不曾明言相告相认。”
贺知远苦笑:“我不能光明正大的认回你,却只能眼睁睁着你喊仇人为爹,儿啊,你可知我心情?”
“父亲”感受到生父浑身散发着的悲凉萧索气息,心有酸涩的冷天奴禁不住轻呼出声。
冷天奴突然的一句令心情低落满目伤感的贺知远眼睛倏地一亮。
“父亲,儿子日后远离朝廷偏居一隅,何尝不也是对您的保护,父亲,如此安排,是最好!”
贺知远:“……”
冷天奴忽又道:“父亲,孩儿感激您对我爹的手下留情!”
冷天奴看得明白,生死关头,凌九霄弃剑,而收势不住的贺知远,则硬生生偏了刀锋,未将凌九霄穿心而过。
“儿子……”
自觉被认下了的贺知远一扫沉郁伤怀,心有高兴的他刚想再说什么,只觉他的笑容扎眼又扎心的许争忽抢先道:
“少主,我来时得了一份密报,杨坚派了大内高手潜入突厥,意在杀害千金公主!”
冷天奴陡然变了脸色,霍地看向贺知远,贺知远摇头:“我并不知此事。”
金戈似想到什么,忙自怀中掏出一密函双手奉上:“王爷,因您赴约应战,这份飞鹰传书尚未来得及呈送给您。”
“是严秉!”看完密函的贺知远沉声道,“新上任的直接听命于天子的“绣衣使者”头儿,自我加以运作给秋实的消失安排了个合理的理由后,这个严秉便接替了秋实的位置,此人原是宣帝身边的大内高手,实质却是杨坚的人,此次严秉奉天子口谕,率三十五名宫中高手前来,趁两军交战之机,于乱中行事,秘密刺杀千金公主宇文芳。”
冷天奴怒极:“芳儿传信示警,向杨坚揭露尉迟繁炽和麂坦等人欲发动宫变阴谋,芳儿强按下国破家亡的深仇大恨,以大局为重,已经向他杨坚作出求和姿态,他怎还要赶尽杀绝?”
“儿子,”贺知远轻拍了拍愤怒不已的冷天奴,示意他稳住,“夺了北周天下灭了宇文皇族的杨坚本就对和亲突厥的赵王府嫡长女宇文芳心生了猜忌,更遑论蛊惑煽动突厥大可汗兴兵的宇文芳锋芒已露,杨坚又岂能容她存活于世,斩草除根,方能安帝王之心!”
“这个严秉,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太监,可也算是大内高手第一人,他曾挑衅过秋实,秋实惜败!此次他带了三十五名宫中高手过来,可以想见,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话将将落,眼前风过,冷天奴人已凌空几个起落没了踪影。
蹙了眉宇的贺知远忙一声长啸招来暗卫头儿硕明和云旗及虎威十八骑,让他们赶去保护自个的儿子……
见状,许争也不甘落后,虽主子昏迷不醒,可作为主子心腹的他自也能发号施令,立时传下信号让怜和悯、殇等人赶去襄助少主……
此时,距离“鹰不落”峡谷尚有三十里时,宇文芳一行遭遇了阻截。
宇文芳心内沉,如今隋军攻入突厥,突厥各部人心不稳,而趁机作乱的亦不少,就如“达头可汗”玷厥和阿波可汗大逻便等,就是不知这队人马是谁的?
眼见前方百多精骑呐喊着,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弯刀冲杀而来,见势不妙的宇文芳忙拔转马头,桃花叱一声长嘶奔往另一个方向,雨晴等人紧追在后,不料,将将跑出一射之地,又一队百多人的精骑呐喊着自隐藏地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个长有一对儿水汪汪美目的中原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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