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柔一笑:“柳谨柔便不在府上多叨扰了,公子……可以送我一程吗?”

张守鱼愣了愣,心中泛起了一丝怪怪的滋味,他看着那隔着一层纱幕的脸,淡淡的眼眸柔和地看着他,竟似相识多年的故人。

“柳姑娘送我如此大礼,送一程这般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姑娘何需如此客气。”

柳谨柔轻轻点头。

她拾起一直搁在椅子边的一柄黑伞,递给张守鱼,道:“谨柔不喜光,烦请公子为我撑伞走一路,可好?”

张守鱼迟疑地接过了伞,“自然可以。”

于是在这又一个阴雨缠绵的日子里,张守鱼支起了黑伞,送着这位初次谋面的女子走过了庭院。

此刻的张守鱼还不知道柳谨柔的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同样不知道,柳谨柔登门造访见他之事,此刻已然以极快的传遍张府,并且这件事会继续传开,不知会在疆野城中激起如何的波澜。

张守鱼支着伞,面试前方,心思坎坷,柳谨柔立在他的身侧,竟有些低眉顺眼的乖顺。

许多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有疑惑,有震惊,有嫉妒,有羡慕,却都只是远看,没有人靠近。

一架黑布裹着的轿子在门外等候多时。

柳谨柔坐上轿子,与张守鱼挥手告别,笑意柔和。

张守鱼独自回府,心神不宁。

一个淡色花裙的女子立在远处,目光怪异的看着他。

张成雪的身侧,那高冠博带,面容倨傲的年轻人同样目睹了那一幕,心思阴沉。

张守鱼看着他们各自的神情,忽然释然。

这似乎应该是值得骄傲和高兴的事情,自己究竟在忧恼些什么呢?

只是以后去俞潇婉的住处需要更加小心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赵楼立在廊道上等候着,神色并不轻松。

“先生。”张守鱼做了一揖。

赵楼看着他,欲言又止。

张守鱼道:“先生无需担心,柳姑娘只是代她师父转达一些……善意。”

赵楼神色愈发凝重,嘱咐道:“那位柳家供奉的高人无人见过,据说境界与折蝉宫宫主相比都只高不低,若是只能结此善缘定要把握住,但这些高人的布局想法难以揣测,你切莫太过得意,大小之事还是要多加小心。”

张守鱼苦笑道:“先生,您看我这幅样子像得意忘形吗?”

赵楼同样笑了起来:“总之目前看来益大于弊,还是要恭喜守鱼。”

张守鱼点头道:“先生,开春宴之前,我想一个人静修一会,谁也不要打扰,可以吗?”

赵楼只当是他得了意外之喜,患得患失,想要一个人静静。

他笑道:“自然可以,想必今日之后,你在其他人心中的地位又不同寻常了。”

……

“少爷怎么还没来呀,会不会是被哪个狐媚子把魂勾走了啊。”俞潇婉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神色悠悠。

慕师靖坐在床边,神色微倦,听到她的话,抿嘴笑了笑。

俞潇婉又自我否定道:“我们疆野城最漂亮的姑娘都在这里,哪里有狐媚子可以勾走少爷呢,潇婉应该是多想了。嗯。”

雨越下越大。

慕师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都已痊愈,紫庭之中灵力充盈,这是每逢大雨才有的馈赠。

她绞动双腕,灵力灌输到缚灵索上,锁链之间发出骨骼摩擦般的爆裂声,节节清脆,竟在她的绞动中微微扭曲。

片刻之后,她松开了手,脸色煞白,变形扭曲的缚灵索很快恢复了原状。

俞潇婉看着这一幕,虽有失望,仍是鼓励道:“慕姐姐很厉害了,少爷只能割出一道小口子。”

慕师靖无奈地笑了笑,道:“我也许该想想用什么理由蒙骗家中长辈了。”

俞潇婉苦恼道:“这怎么骗得过去呀。”

慕师靖点头道:“嗯,我也不擅长编故事。”

俞潇婉道:“还有两天呢,多给少爷些时间,说不定真有办法的。”

慕师靖叹息道:“他的想法其实是很好的,但是缚灵之索乃一寸道人家传绝学,光是秘籍便无处可寻,更何况,两日学会,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呀。”

俞潇婉努了努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雨势。

而小竹楼中,张守鱼收伞掩门,解开发带,以灵力蒸干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他坐在床上,闭上眼,脑海中却尽是柳谨柔临走时那浅浅的、温柔的笑。

那个笑像是练习了无数遍,轻描淡写间便可以俘获人的心神。

“张守鱼,你醒醒,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美人主动献殷勤的好事,这定是她那什么师父的美人计,你千万要多长几个心眼啊……莫非是杀鬼将之时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被发现了?所以让她前来试探我,不对……仅仅是试探哪用得着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张守鱼自言自语着,忽然展颜一笑:“不过柳姑娘真是好大一只美人啊,府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姑且就当这是一桩好事吧。”

他拿起那把白玉符笏,如捧香般将它握在手中,正襟危坐,一板一眼道:“世间百鬼,听我号令。”

他本来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片刻之后,一尊阴鬼竟真的从穿墙而入,匍匐在地上,以心神道:“有何吩咐?”

张守鱼目瞪口呆地看着符笏,道:“没事……你退下吧。”

那阴鬼竟丝毫不恼,答了声是,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张守鱼松了口气,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玉笏,赞叹道:“真是白日见鬼啊。”

他又把玩了一番之后,便将玉笏收起,盘膝坐在床上,开始吐纳灵气。

缚灵之索的秘籍重新浮现识海,其上的字一点一点消失,融入自己的心神。

秘籍章节如抽丝剥茧,层层深入,逐渐相融于记忆。

时光悠悠。

等到他再次睁眼之际,窗外已不闻雨声,墙上投下了昏黄的光。

俞潇婉坐在板凳上定定地看着他,见他终于醒了,开心道:“少爷真了不起。”

张守鱼大惊,心想你这小丫头学了什么神通,居然看出来我学成了那缚灵之索?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张守鱼满心疑惑。

俞潇婉道:“现在整个张府都知道了呀,那可是柳谨柔啊!她居然亲自来见少爷,少爷果然了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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