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伯的眉头皱了皱说道“这开办铁厂的事倒也好说,可这在华亭开埠是为何?再往上去就是镇江和建康府,南边沿海岸而下又是明州,似乎没必要在华亭再建设一个港口了吧?”
沈敏镇静的答道“明州、建康、镇江都是别人的地盘,我担心要是同他们往来久了,人家就想着要打海外铜山的主意了。与其和他们扯皮,倒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从新开始强。华亭虽然有两浙市舶司驻扎,但却一向不是什么重要港口,若是在此地发展,可谓是大有余地。而且华亭的地价也比上面三处低的多,若是在此地建一港口,倒是能够很快收回投资。”
陈康伯心中顿时一动,不过他很快就掩饰着说道“三郎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这样,你提的这两个要求,我会尽快同相公们商议做出一个决定的。至于你这边,最好明日去户部找一找韩尚书,把这批铜料的来源汇报一下,然后和户部就这批铜料换铜钱的事情做一个约定,这样大家就算把事情给理顺了。”
沈敏点了点头道“就照陈公说的办,明日我去户部求见韩尚书。”
说定了这件事之后,陈康伯却突然陷入了长考,沈敏等了许久不见他有所动静,不免开口试探的问道“陈公若是没有其他嘱咐的话,那小子就不打搅陈公休息了。”
陈康伯这才恍然大悟般的清醒了过来,看着沈敏说道“其实我是在想早上和官家见面时发生的一件事,现在想来还是有所不安。不知三郎你能否替我参详一二?”
沈敏眨了下眼睛,很快就谦虚的回复道“敏不过是乡野小子,这胸中格局如何能够同陈公相提并论。不过陈公若是想要考较一下晚辈的话,敏倒是不敢不努力展现一把。”
陈康伯的嘴角微微扬起,倒也无意去戳破沈敏现在的虚情假意,他随口说道“今日早上官家召我、万元忠、汤进之几人叙话,原本只是谈各地士人上书要求废除和议,北伐收回祖宗陵寝的事情。
但是说了没两句,这万元忠就向官家说道这些上书的士人其实大多是南渡的北人,他们上书北伐,其实并不是意在复土,乃是为了恢复自家在北方的家业。
因此,他向官家建议不如由官家下令,凡是淮东一地的士人至今没有恢复家业的,可给十年之租,以平息他们的怒气。汤进之听后,立刻出声附和称善。
我想着这样的恩典虽然不能惠及到所有北人头上,但是对于淮东士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庆幸的事,于是也就没有出声反对。只是我现在越想,越是觉得不对。不知三郎以为,这事究竟是好?还是坏?”
沈敏迟疑的抬头看了一下陈康伯的脸色,发觉对方脸色如常并无什么异常,他这才出声说道“以敏看来,这大约不是什么好事,恐怕是万元忠、汤进之意图分化主战派士人,扰乱民众视线的计谋。”
陈康伯语气不变的问道“哦,三郎为何这般看?”
沈敏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这羊毛自然是要出在羊身上的,朝廷用来拨给这些淮东士人的土地租金,总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即便这笔钱是官家从内库中拨出来的,相信万元忠、汤进之的党羽也是会告诉百姓,这笔钱是来自于增加的杂税。这些淮东士人收了钱之后,不敢是继续支持北伐,还是偃旗息鼓,最终都会被那些利益受损的百姓所厌恶。
而天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同为流落江南的北人,结果淮东士人倒是获得了官家赏赐的租税,可其他北人却一无所有。恐怕一旦消息传出,这些淮东士人就会被其他主战派们视为叛徒了。若是他们没有背叛主战派,何以官家要赏赐他们呢?
所以敏以为,这是主和派想出的一个毒计。不过反过来也说明了,他们已经日暮途穷,正在做最后之挣扎。”
听了沈敏的最后一句话,陈康伯原本保持的平静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他扬起了眉毛向沈敏问道“三郎说这是万元忠、汤进之等人的计谋,老夫还是认可的。但这日暮图穷,垂死挣扎,你又是从何处得出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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