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话真多，你妈没嫌你烦吗？”
“我妈经常嫌我烦啊！你也嫌我烦，就放我出去呗。”
这世上总有一拨喜欢喜欢安静，不愿多言的人，让他们多说简直为难。可也有一拨不吐不快的人，杜默显然属于后者。她又不搬弄是非，说人长短，就事论事而已，这也嫌烦，那就拜拜了您嘞。
“哼！”
长毛一个鲤鱼打挺，伸了伸手，金色云朵飘了过去。她本假意随意一瞟，却被一个梦境给吸引了，看了好一会儿。
“是不是发现有趣的？我就说嘛。”
“青无这么凶残的魂，居然会出现在妖的梦里？”
“啥？什么?”
“你可以出去了。”
长毛趁杜默一脸呆样，瞬间出现在她身边，抬起就是一脚。茉莉立即将长毛击倒在地，可杜默也被踢出黄梁，茉莉立即消失。
杜默睁开眼，揉揉了屁股，还真有点痛。什么嘛，卸磨杀驴。青无出现在妖的梦里？反正不是她。说来她要是梦见青无，多半也是“欣赏”她的“美色”，至于妖嘛，和她一般俗气？
即使是在期待中元节的到来，杜默也觉时间过得很快，仿佛转眼即逝，今夜就已是七月半。“聊斋志异群”里，容瑞从八点多就开始闹腾，语音，表情包齐飞。他仿佛放飞自我，接连发了几个唱歌的语音。秦思吟实在无法忍受，发了一连窜她受到惊吓的表情包。宋明为了不泄露兴奋，硬是只发了“不要狂躁”四字，不再有下文。难得的是话多的杜默今日安静了，只在群里说了一句耐心等待。
夜色朦胧，灰云环绕，几点星光。现下已十点左右，细风不断，天气很凉爽。这个时间点，在青源的街灯下已没有多人影晃动。只有烧烤，夜市，麻将馆的人还算多。秦思吟和阳玥站在青源最高楼顶层，俯瞰这座县城，五色灯光点缀，一种无声的“热闹”。他们本就为妖，自然不畏惧人间的说辞。秦思吟在群里发送了最后一条信息后收了手机，她侧脸看着阳玥，对方脸上还带着一点笑容。
“你在期待什么？”
“和你期待一样。”
“我以为你不会对这些感兴趣呢？妖域的庆典你都懒得多看几眼。”
“或许是来人间久了，偶尔以为自己是人。”
秦思吟听此到也有点感慨，来人间已经十八年，这相当于普通人年限的四分之一，真不算短。且她在人间已是二十六岁，在世人眼中，已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了，都怪她当初要化作七八岁孩童模样。但那时阳玥还是一个小婴儿，十分可爱，能抱着他也是赚了。
另一方的其他三人在自家的阳台或是窗口张望着。杜默早已关灯，悄悄飞出房间到顶楼一角落观望。她家位于青源边缘，门前的公路是省道，道侧一边是连绵不绝的青山。不远处四五条高速公路穿过大山，纵横交错，其下又是一条条蜿蜒的公路。站在高处看青山或是高速公路上来回穿梭的车辆也不失一件惬意的事。
不知何方传来一声铃响，一个个红点从地下冒了出来，占据所有公路，小路，山上的泥路……密密麻麻。待全部红点彻底露出，原是穿着红色斗篷的魂，斗篷里也是着古式红色衣衫，双手藏于斗篷之下，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面相同的黑色面具，其上的图案类似于烟雾或是气体。魂们排列整齐，安静有序，步伐一致，缓步走着，却如鬼魅一般，走过几步就闪现在前方。
杜默忍不住飞向高空，高速公路，山间小路，蜿蜒的公路上，那一抹抹红连绵不绝在黑夜中似火似光，妖媚惹眼，既震撼又格外诡异。
容瑞和宋明所见和杜默差不多，也是一副震惊脸。大楼顶层的阳玥和秦思吟看着街灯下，突然涌出的万千红色着装的魂，灯光透过他们的魂体，车子穿过，人也穿过，光晕下耀眼红色如丝如媚。他们飞到高空处，大街小巷无一不被红色给占据，无数股汇聚一起，往同一方向而去。
杜默越飞越高，地上无数股红色支线汇聚一起，缓步闪进，何其壮观，这何止是万魂夜行！这地上都被他们包围了！看了好一会儿，她才飞回房间，还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的红色队伍。不一会儿，一条彩莽出现在队伍里，喔噢，他竟也来了。没多久蓝无也出现，那青无应该也在附近，杜默睁大眼睛从那相同服饰、面具下无法分辨出其他。
又是一声儿铃响，地下涌出些黑点，一个身躯高大的魂带领着一队魂冒了出来。装束和他魂一样，只是斗篷颜色为黑，衣衫为白。杜默只觉之前红色诡异，此时这黑白配尽显惊悚。黑白队伍的魂数量较之红色少了太多太多，他们融进红色队伍边缘，保持着相同步调，一起前进。
杜默被黑白队伍吸引，一直瞅着，竟发现有一个魂“掉队”了。队伍中的一魂走着闪着就闪去一边，立即又沉入土里。后面的魂并未在意，仍旧是跟上“大部队”。她鬼使神差般跟了出去，看见沉入地下的魂又从另一个地方冒出一个头来，张望一下又沉下去，反复几次，不见了踪影。跑了哪儿去了？杜默飞到更高空，见山间有一点白影闪现，多化出一双翅膀，追了过去。追着追着，魂彻底追没，自己则飞到了临近青源的阳川学院。既来之，就先歇之。她坐在楼顶，见对面楼上有一人背对着她，或许也在看学院外的“夜行”。
杜默又打了几个喷嚏，感觉冷飕飕，摸摸了手臂，鸡皮疙瘩都有了。她飞到空中，发现楼顶那“人”除头以外，浑身披上了白色羽毛，一会儿又恢复成人，原来是同类。她落在那“人”面前，对方似乎当她是空气，透过她看向远方。
“原来是你啊，秦川，哇哦。”
见秦川没有反应，杜默以为故意如此，背后伸了一触角去戳他，却扑了个空，这到底是人是妖？她收了眼，走过去。
看见突然出现的杜默，秦川吃了一惊。
“小杜？你……。”
“我什么，你刚没看见我吗？”
“刚刚你也在那里面？”
秦川指了指地下的红色长龙。
说的都是什么，牛头不对马嘴。杜默想了想，再次开眼。秦川看见她突然消失，站起来四处张望。
“小杜？”
“我就在你对面，你居然看不见，你是妖吗？”杜默恢复正常。
“半妖。”
“我也是，你怎么和我不一样?哦，我有通灵眼，好像也不对……”
“你也是半妖？”
“对啊，山鸡半只，哈哈，是不是很特别？”
“真的?”
“对啊。太晚了，我要回家了，店铺见。”
秦川再次看见突然消失的杜默，楞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杜默回程途中，一直看着下方的红影，震撼之感不变，眼睛却是要花了，感觉看什么都是一抹红。才刚到家，地下的魂全部顷刻消失无踪，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她站在楼顶，看着远方，空空如也，高速公路上的路灯依然亮，心里竟有几分落空。她转过身，一个红色身影飘空中，身形高挑。她楞了几秒，想也没想，飞上去把对方的面具给摘掉了。面具下是略略带笑的一张脸，她又楞了几秒，青无和她手中的面具已一起消散不见。阿西，不会是她自己魔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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