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

他蓦然抬起头就看见天边夕阳正红，澄澈地双眸倒映着人间风景。

鼻尖梨花香甜沁入心扉。

刚走出几步，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哄乱人海声中叫了他的名字，他倏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去——

是熟悉的一幕。

少年脸颊镀上夕阳落下的绯色，像昨天一样站在拥挤地小卖部门口冲他招手。

“顾城！” 街道喧嚣，他响亮的嗓音让顾城听得格外清楚，他又开口说:“明天星期六。”

远处的人明显茫然了下，旋即又懂了他说的话，冲他微笑着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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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顾城在家睡到中午自然醒，也是林同簌第五次敲门让他下楼吃饭。

“我起了，在刷牙。”顾城口腔里都是泡沫，说话的声音含糊着。

“饭在保温箱里你下来记得吃……”林同簌在门外嘱咐了好几句才尽兴离开。

等顾城吃完饭，他拿着手机骑着电瓶车去街上了。

“卧槽小电动还挺快！。” 顾城把电力拧到最大，快意在春意盎然的大街上飞快穿过，头发被风吹得超天仰。

他许久没有这么自在过了，也许久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纯的笑过了。似乎所有所有的一切终于如释消失在他的肩上，心上……不再积压到某些程度中在深夜痛哭。

他想，他该重新开始的。

该去尝试改变，改变一下自己。

顾城在街上溜达了一圈，逛爽了才把车往新潮网吧旁边一停，就掀开皮帘兴冲冲地跑进去了。

“陆然。” 顾城敲着前台桌子，露着少见的微笑。

“呦呵，今儿这么早。” 陆然放下手机，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

“对啊，反正在家也无聊。” 顾城耸耸肩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给他，“到两点吧今天。”

“好哩。” 陆然像是心情美妙，跟他喷了一口方言。

顾城看他轻车熟路的摆弄电脑，终于产生了一点好奇:“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里 ”

陆然笑得荡漾又骄傲:“我家开的呀。”

顾城恍然大悟的挑眉，原来如此。

他坐到上次的位置，打开电脑又玩了局排位赛。

“你他妈打游戏厉害手速太快了吧！”陆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他背后，时不时来句夸张的拟声词 。让顾城直想笑，但他忍住了，但后面那人像个开了闸就关不上的一样，喋喋不休:“卧槽，虐爆对面。”

陆然最后拿着一桶爆米花站着边观赛边聊天，干脆前台也不看了，比打游戏的人还激动。

“我以后叫你城哥好了，太他妈牛逼了！”

“哎你怎么不说话，你这人话比阿夏还少……”

“你应该学学余文那个母老虎跟个话痨似的……”

“……”

孜孜不倦的俩小时，顾城耳边灌满了各种各样的话，简直被陆然烦崩溃了。

游戏打完，他们倚在网吧门口的围栏边上，喝着可乐，顾城终于开始吐槽他:“你话是真他妈多，不能消停一秒钟 ！”

“天生的。” 陆然还挺骄傲扬下巴，“话多多好啊，不怕寂寞。”

“无语，不懂。” 顾城嘴上嘲他，实际上心里很赞成陆然的观点。

陆然把喝完的空可乐瓶往路边一扔，远处的流浪狗闻声寻觅过来，用灵敏的鼻子嗅了嗅，感知不是它要得闻，有悻悻地四条腿走了。

陆然问:“你不是和阿夏约好今天晚上来打游戏吗？他什么时候来 ”

顾城把视线从跑远的流浪狗身上收回，后知后觉地回道:“应该要晚些。”

他现在还不是很确定人来不来呢。

陆然点开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道:“要是晚些的话我们就到街上吃饭喽。”

“我——们 ”顾城手指着他们两人之间，满脸问号。

“对啊。” 陆然学着他的姿势和语气，说:“我们还有阿夏。”

“嗯。” 顾城咽了口可乐，有些想拒绝，因为他从来没怎么跟别人同桌吃过饭。

他刚要开口回绝，旁边的傻逼就手快的打电话叫了季夏。

陆然打电话开免提，季夏低沉充斥着冷感的声音响起。

顾城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提起自己的名字时，他的身体朝陆然手臂边挪了几厘米。

“你来不来 ？ ” 陆然又问。

他垂着眼睫盯着已经息屏的屏幕，通过电流他可以听见季夏若有若无的轻微呼吸声。

那端沉默片刻，也有了答案:“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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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答完便赶紧摁断通话，把手机扔在一边。

他坐在床上克制的呼吸终于爆发出来，脉搏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脸色因为低血糖变得青白憔悴，黑发被冷汗浸湿凌乱的搭在额前，瞳孔蔓延着细细血丝，涣散地视线盯着自己白皙的脚背……

倒映在白漆粉刷的墙壁上的黑影，缓慢地环住双膝把脑袋埋下去接着细微颤抖了起来……

他做噩梦了……是个很长的噩梦。

他潜意识醒不过来，却在梦中的房门被人踹破的一瞬，床头桌上搁置的手机就响起急剧的铃声，将他彻底吓醒在这个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