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左右为难看着卫洵一干人离开,抓也不是,追也不是,毕竟主子娘娘都没发话。
夏贵妃满眼恨意看着他们背影,咬牙切齿地恨。
风嚣,姐姐没用,没能结果了那个贱人。
恨意像毒蛇一样爬上她心脏。
凤目一转,她下定主意,是时候好好给老皇帝吹吹枕边风,灭灭摘星阁威风了。
来日方长,只要她圣宠不衰,不愁收拾不了这几个人。
檐角下风铃轻轻作响,秋日的阳光照在摘星阁庭院中,暖融融的,映得枫叶一片火红。
沉香坐在窗边,铜镜里映着她身后卫洵的倒影。他薄唇轻抿,眉头微蹙,一手持药膏,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挽袖给她脸颊上药。
夏贵妃那一耳光在她脸上留下了通红的印子,看起来触目惊心。
沉香已经说了好几次不疼了不疼了,卫洵眉头依旧皱着。
白皙剔透、宛如上好白瓷的脸颊,就如此被人留下指印。
脑海里想象出她捱下这一巴掌的情节。
无端端怎会被宫里头的人带走?这次幸好只是一个妙仪宫,倘若是司天台……真不该让飞鸟带着她四处乱跑。
卫洵心里揪成一团,手中动作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沉香疑惑,仰首回望着他。
两人的距离很近。
他低着头发呆的样子真好看,这是个秘密,我不会告诉他的,她心里突然这么想,心头突突地跳动。
明明之前还恼着他,但经过妙仪宫他如此舍身护她一事,她不仅把先前的恼恨全部抛诸脑后,甚至心里浮起了难以言表的暖意。
秦放站在门边,看着眼前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忽然觉得自己无比碍眼。
“咳咳咳。”秦放抓抓脑袋,“既然沉香姑娘没事,那我就先回宫里当值去了……”
镜前二人回过神来,卫洵放下药膏,沉香别开眼,一抹无法掩饰的红晕从她脸颊浅浅漾开到耳边。
和秦放一起离开的还有飞鸟,飞鸟抓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先前还僵持尴尬的两人,怎么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波,反倒惺惺相惜起来了?
难不成沉香和师父……不可能不可能,他月白风清的师父可是出了的性子冷淡。
房中,沉香忽然想起一事,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黒木匣子,匣子上用黄符封了口。
“我从宫里带回一样事物,你要不要瞧一瞧?”
卫洵扫了一眼便知晓何物,“先不急打开,摘星阁里布了阵法,这个小鬼的阴灵还是留到外头超度。”
走到门外的秦放耳朵竖得尖,一听有故事脚底又折了回来,“沉香姑娘所说的,贵妃养小鬼之事,的确属实?”
卫洵轻轻点头,他认得符纸上的咒语,匣子里是女童的肋骨无疑。女童的鬼魂附在匣中,大约是受制于摘星阁祛除阴灵邪魅阵法的缘故,鬼魂气息沉寂,如同陷入沉睡。
如此阴毒的术法,竟也不怕报应——看了为了争宠,后宫的女人真是费尽心机。
卫洵视线又落在沉香脸上的指印上头,他若有深意回望着她:“此番委屈你了。”
沉香被他瞧得心里扑通扑通躁动不安,她连忙笑笑道:“没事,我又不是肉体凡胎,这点小伤不出半日一定会好全。”
寻常女子伤了脸,可是天大的事,这个丫头,心也忒大了。秦放心里憋了口气:“卫大人,你的弟子就如此任人平白欺负?”
卫洵轻轻抬眼,望着窗外秋风吹起枫叶,半晌后他问沉香:“你想如何教训她,不妨说与我听听?”
深秋过后,一场初雪如期而至,京城到了入冬的时节。
第一场雪下过,屋檐庭院一片白雪雾霭,街市上行人还没出来,长街上回荡着窸窣的扫雪声,悠远的晨钟之声涤荡在碧蓝的上空。
自从卫洵来过一趟以后,夏贵妃还真得了梦魇之症状。
太医和司天台的术士们都瞧不出端倪,只叮嘱贵妃“静养”。
这日早晨,夏贵妃发了一通大火,斥退了所有下人,一个人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最后腿一软,披头散发坐在地上。
不到半天时间,夏贵妃昨夜梦到自己变成牛吃草、醒来后身下凉席全被啃光的传闻不胫而走。
人人都道夏贵妃病了,大冬天睡凉席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所为,更何况还有吃草这种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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