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琼点点头。

凡廉看上去并没有很高兴,反而有些灰心。

蔺琼没忍住,笑了:“你不甘心?”

凡廉看向他,坦白道:“是。”

“没什么不甘心的,”蔺琼说,“反正你现在打的过他。”

“感觉这样说很没道理。”凡廉说。

蔺琼又忍不住笑了。

“我听说你在圣殿不怎么和人交流。”蔺琼终于放过那盆植物,“是因为害怕,还是想隐藏什么?”

凡廉看上去有些惊讶。

“隐藏。”凡廉还是开口了,“我不想参与他们的事。”

蔺琼问:“争权夺势?”

但随即他愣了一下。

“我才不想去呢,”他说,“那个位置又高又累,指不定哪天摔下来,摔了个粉身碎骨,都没有人惦记着你的好,而是变本加厉地耻笑你,恨不得将你压到泥潭的更深处,让你永远都不要重见光明。”

蔺琼不知怎么的脑海中跳出这样一段话来。

可能是昨天没睡好,蔺琼想。

不过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有意思。”蔺琼向后靠去,“你真不知道跖兰带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凡廉摇了摇头。

“她想把那个位置给你。”

凡廉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要什么,我可以帮你。”蔺琼似笑非笑,“教你怎么去驾驭一切,包括你的天赋。”

“为什么,”凡廉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你要帮我?”

小时候总是有人和她说,要是一个没见过几次的人十分热心地帮助你,不是和你有血缘关系,就是对你有所图。

而且基本上都是后者居多。

“因为你很特别。”蔺琼淡淡地说,“我以后再告诉你。”

蔺琼想,自己也算是有所图了。

而且……图的还不少。

“让跖兰进来吧。”蔺琼说。

凡廉很特别。而且……她这样隐藏着自己的锋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况且凡廉又是个品性正直的人。

简直完美。

“好戏要开始了。”蔺琼低声说,“谁能看到最后呢?”

“谢谢。”闻欧从凡溪手里接过热牛奶,“那个是你的家人吗?”

凡廉看向正在拨弄炭火的女子,摇了摇头。

“她……不是人。”凡溪突然说。

闻欧一愣。

“是个傀儡。凡廉姐姐没办法无时无刻照顾我,于是就托人做了一个傀儡照顾我。”凡溪解释到。

说完,她又冲那个女子喊了一声:“安蓝!”

安蓝停止拨弄炭火,向凡溪他们走了过来。

闻欧这才注意到安蓝的眉心有一块朱砂色的印记。傀儡都有傀儡师特有的印记,安蓝的这个倒是像北方一个傀儡师的印记,只不过他一时想不起来那个傀儡师是谁了。

“凡溪,该睡觉了。”安蓝说着,对闻欧微微点了点头。

凡溪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跟着安蓝上楼了。

闻欧也起身,走到医离身边:“我们丑时出发,留几个人守住这里。”

医离点点头,立刻着手准备东西。

“闻哥,”余西跑过来,“他们有动静了,看样子是在设阵。”

“什么阵?”闻欧问。

“说真的,闻哥,”余西突然沉下声来,“我这人只有两样东西拿得出手,一是盯梢,二是认阵,不夸张地说,只要是有记录的或者是民间流传很久的阵法,就是看到十分之一,我也能认出这是什么阵,可是莫一妍这个阵,我没见过。”

闻欧不知道是第几次皱眉了:“你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余西摇摇头。

“蔺琼。”闻欧忽地看向余西,“蔺琼会不会知道?”

“蔺琼?”余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上次被老大调到顶楼了吗?”

蔺琼在魂塔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在魂塔的守护者和犯罪分子几乎都知道他。

“他连九层棋都可以凭空做出来,说不定他知道这个呢?”闻欧越想越有理,“死马当作活马医,你和老大说一声!”

“是!”余西虽说不知道闻欧是怎么想的,但还是立刻照他说的做。

闻欧看向那个古旧的钟,这才发现指针早就不动了。

“知道是什么吗?”尉迟栖把守护铃放在蔺琼面前,半空中那个诡异十分的阵正在一步步地成形。

刚解决完跖兰的事情、还没等跖兰到圣殿就又被尉迟栖叫出来的蔺琼竟然没有一丝抱怨,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那个阵。

尉迟栖看向蔺琼,这才发现他脸色不怎么好,与往常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同,此时他几乎算得上是严肃了。

“你别告诉我这里是北方旭城。”蔺琼缓缓开口。

“不巧,”尉迟栖在泼人冷水这方面很有出息,“这就是北方旭城。”

蔺琼靠回靠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圣殿的人真是好样的。”蔺琼的声音冷了下来,“当初为了解决争执,就说好以招摇河为界……他们去旭城干什么?”

“圣殿守护者一向如此。”尉迟栖见怪不怪。

只是对于蔺琼的态度他还是很惊讶。

总有种他高高在上的错觉。

蔺琼:“你介意我帮你们找一个人解决这件事吗?”

“为什么?”尉迟栖有些疲惫,便随意地往墙上一靠。

“这个阵,”蔺琼斟酌了一番,“你们破不了,那位亲自出手,就没想让你们活着回去。”

“那位?”

“就是底下那玩意。”蔺琼不知为什么对魂塔底下的家伙很没耐心,“你要是同意,就把守护铃借我,我找人去。”

“代价?”尉迟栖想了想,“如果不是太大,我可以考虑。”

“代价?”蔺琼突然笑起来,“这我倒是没想过……唔,不然想好再告诉你?”

蔺琼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惨。明明他也是个人,只是因为天命,到最后所有的付出都成了理所当然,这会儿见到一个“等价交换”的人,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都只是浮云,心里不禁有些空落落的。

尉迟栖很意外的。要是有所求的人,会在第一时间或者是拐弯抹角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而蔺琼却觉得帮这个忙是理所应当的,甚至觉得“代价”这东西很稀奇。

不过他倒是不懂为什么挺相信蔺琼的,也许是那个圣令和蔺琼与真圣子之前一团迷雾的关系吧。

“你这样亏了。”尉迟栖淡淡地开口,“不怕完事了我们抵赖吗?”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蔺琼装出左右为难的样子。

尉迟栖:“……”

他将守护铃丢给蔺琼:“给你五分钟。”

蔺琼接过守护铃,笑了笑,没说什么。

只见他将守护铃晃了晃,守护铃上立刻布满了一层薄薄的霜。

尉迟栖正想说什么,就看见守护铃发出了一层奇异的光。

和圣令的光一模一样。

不过光很快就消失,一个虚影出现在半空中。

那个虚影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最终坐在了桌子上。

“介绍一下,云一酒。”蔺琼说。

云一酒这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一个人。他一边乖乖地从桌子上下来,一边回头看尉迟栖,结果差点摔下来。

“见鬼……”云一酒刚想说什么,就突然想起蔺琼什么都不记得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却没想好要说什么,于是便慌不择词地说:“……蔺琼,终于有一个能和你比翼……”

“双飞”二字没出口,云一酒又堪堪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又不对了,最后索性在蔺琼和尉迟栖的注视下一言不发。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尉迟栖:“……”

这人……真的靠得住吗?

蔺琼:太没面子了。

好在云一酒也觉得这样做也是不妥,凭借着多年的厚脸皮,没事人似的转头问蔺琼:“找我什么事?”

尉迟栖还没有开口,就听见蔺琼说:“北方旭城,阴阵。”

云一酒似乎很快明白了:“卯时之前解决,没解决我提头见你。”

“不敢当。”蔺琼笑了一声,“去吧。”

虚影立刻消失在半空中。

有那么一瞬间尉迟栖觉得蔺琼是在完成一个使命,而云一酒就像他的属下,一丝不苟地执行上头的命令。

而且……

“提头?太严重了点吧?”尉迟栖忍不住开口。

“他哪会。”蔺琼不以为意,“只是说笑罢了,再说了,真要提头,也定不是他自己的。就算是他的,我也不敢要。”

“他是什么来头?”尉迟栖问。

“哦,刚刚他一打岔我忘了。”蔺琼说,“亡修。”

“亡修?”尉迟栖有些诧异,“亡修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修为?”

“忘了说了,”蔺琼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如果去研究一下亡修的历史,你会发现第一个修亡修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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