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文璟木讷的看着施红月像一只翩跹而至的蝴蝶,义无反顾地化成了一堆火焰向着敌军飞去,如同飞蛾扑火,不死不休。
一时间他的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们两个人的一切都如死后的走马灯一样历历在目,被时间穿成了一串贝链,那年月夜下,施红月一身红衣似火,对着浑身脏兮兮的他伸出了洁白无暇的手,小丫头那时尚且羞涩,脸上尽是不自然和疼惜。
怎么会疼惜呢,她是大家小姐,衣食无忧,而他是街头流浪的小乞丐,一无是处。
宫文璟暮的心头一阵绞索,再也抑制不住喉间涌上来的丝丝鲜血,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他无力的抬起了胳膊,在空中胡乱抓挠了几下,却再也不可能抓住那舞动灵活的红飘带。
有血从施红月肩胛处浸出,有刀剑从她柔软的腹部穿透,宫文璟再也阖不上他的双眼,哪怕渐渐起了风,扬起一缕缕黄沙。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李小可曾经说过,施红月这个女人,就像一把火,可以燎原,可以暖人心,整日里火急火燎的暴脾气,恐怕就算将来树敌太多,被人暗算,也会灼伤他人的手,她就是这么个火焰般明媚的女子,当日只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如今却一语成谶,造化弄人。
……
“统领,节哀。”有嘈杂的声音在宫文璟的耳边叽叽喳喳的响起。
宫文璟挺想去堵住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却有心无力,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就像陷在了一团棉花里,爬也爬不起来,站也站不起来,只有忽深忽浅的呼吸声,眼珠间或一轮,才能作证证明了他如今还是个活物。
施红月壮壮烈烈的牺牲没有白费,那时她浑身都浇了药酒,有用火折子点燃,像个狰狞咆哮的野兽,肆无忌惮的冲着敌军涌去,她的身后跟了宫文璟他们,在施红月虚张声势的掩护下成功从萧子涵的大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九死一生的赶回了平城。
前几天施红月还曾在这边的院子里宰了一株雪梅,说想试试能不能养活,若是能养活,给这苍茫如原始大地的大漠增添一分色彩也未尝不可,那人说这话时还笑语盈盈,提着糕点嗔怒着李小可与她自己的“孽缘”。
宫文璟甚至以为今后他们就会这样生活在一起了。
“统领,施姑娘她就算平安无事,也不希望看到您如今这服颓废的模样,你这个样子,施姑娘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之前被宫文璟命令保护施红月的沙兄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宫文璟,一时间有些语塞,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宽慰他。
听到“施姑娘”这三个字时,宫文璟茫然无神的眼睛才终于有了聚焦点,他眉头耸动了一下,尝试着开口,却只听到了撕扯般的低吼,宫文璟惊讶的摸了摸自己的喉间,上面缠着绷带。
“统领,军医说你急火攻心,嗓子发炎的厉害,暂时说不了话,您有什么想说的就写在纸上,我替您传达。”沙兄殷切的从桌子上将自己早早备下的纸笔拿了过来,递给宫文璟,接到了纸笔的一刹那,沙兄明显感到宫文璟的手指关节变得僵硬。
“现在军中情况如何?”宫文璟在纸上写到。
“军中当日劫粮的弟兄只剩了大半,统领你昏迷期间曾有人来攻城,炸死了十六个弟兄,其余的只是被刮蹭的事儿,无大碍。”
“有王爷的消息吗?”
“……没有,还没有,刚刚得知消息,咱们派出去的斥候都被拦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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