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下去可不得了啦,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秀芝故意卖了个关子。
“他们说什么了,你倒是快说啊!”黄莺儿果然上了套,急不可待地迭声问道。
“别看初何这小子闷不作声的,似乎三棒打不出个响屁来,没想到撩拨女孩倒是极老练的。你听听他怎么说,他说:我不曾娶浑家……那水珠儿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当即就回了一句:我是不曾嫁的女孩儿!”
几个女人同时爆笑起来,黄罗氏只管摇头,秋云也是淡淡的,不动声色说了句:“又来了,我都听了好多遍,没一句是新鲜的!”
黑甜忍不住连声问道:“是真的吗?初何哥哥真这么说?”
“自然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秀芝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擦去笑出来的眼泪。
这有点出乎黑甜的意料之外。在她的印象里,初何就是个崇拜苏学士的斯文君子,平时不苟言笑,念起诗词来却变得眉飞色舞:“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也从不敢违背父母和长辈的意愿,叫他去做陪读他就去了,叫他回来种蔗他就回来了。他心善,常省下自己碗里的饭食和肉菜,拿去喂养无家可归的猫儿狗儿。想把它们领回家,可如果爹娘不点头,他是断然不敢自作主张的。
他待弟妹们自是极好。黑甜想起初何哥哥领着他们在干涸的小河里,垒土炕,煨山芋,到山上的草丛里给他们捉四足蛇玩,还教她如何用细长的草茎将地稔串成串……
黑甜又想起那日她和初何哥哥在灵泉边上,两个姑娘对他打量指点的时候,他羞得满脸通红,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窘样。
就是这样迂阔善良,温暖又顺从的一个人,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子,却敢在人烟繁阜的圩场说出些肉麻的情话来。那么勇敢,那么执着,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黑甜觉得胸口处的翳珀灼灼发烫,也不觉扬起嘴角微笑起来。
“听说水家也是蔗户,和我家也算门当户对。初何是长房大郎,水珠儿是长房大姐儿,又比初何小两岁,郎才女貌,也是极相配的。难得两人又彼此中意,若真的成了婚,正应了那句‘如鱼似水,胜蜜糖甜’了!”桂兰一脸喜色。
秀芝又说:“回来后初何就把中意水珠儿的事,告诉了喜莲姐姐。只因秋后事多,既要收蔗贩蔗,又要榨浆熬糖,接着就要准备过年,就把说亲的事暂时搁置了,直到开春。”
她见喜莲走进屋来,忙停住了口,朝桂兰她们眨眨眼。大家也都会意地转移了话题。
桂兰说:“这次的喜饼,只怕又要辛苦婆婆来制了。”
黄罗氏一把揽过黑甜,说:“这回有黑甜帮忙,我不会辛苦!”又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一会儿你来我房里,我有好东西给你瞧。”
秀芝见状,忍不住又打趣起来:“可不得了了,婆婆自从有了黑甜,眼里心里就全是她,再没有半点我们的位置了!”
黄罗氏嗔道:“还是你这小蹄子可恶,再多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脸上却依旧是笑着的。自从秀芝生下了阿诚,黄罗氏对她的态度明显好转了许多。
秀芝和炳坤成亲多年,仍未生下一男半女。他们自己倒不觉得怎样,反倒成了黄罗氏的一块心病。
直到阿诚呱呱坠地,她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倒不是因为她也喜欢孙儿,就算秀芝生下的是个孙女,她照样会视若珍宝。
在黄罗氏看来,有了孩子,男人才有了骨头,活得才像个真正的男人。有了孩子,家也才像个家,不然,终究是个草编的窝棚,风吹吹就散了。
在她的三个儿子里,数老三炳坤身子最弱,性子也最弱,小时候最粘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成亲以后又唯娘子是命,倒让黄罗氏最不放心。
一群女人又絮絮叨叨聊了些闲话,这才各自散了。黑甜便跟着黄罗氏去到她房里。
“在我那壁柜的最底下有个木头箱子,你去取了来,放在桌上。”黄罗氏指示黑甜道。
黑甜打开那个雕花壁柜,果然看到最下头有个木头箱子,便用双手将它捧出来,只觉得沉甸甸的,不知里面放了何物。她将箱子放在黄罗氏跟前的桌上。
“打开它!”黄罗氏对黑甜说。
黑甜打开那木箱,只觉眼前一亮。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