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武功法术也不出众。

他实在不是个有赋的孩子。

那些降妖的术法,那些绕口的咒语,眼花缭乱的手印结法,那些一不留心就会画错的符他心中疑问连连,却不敢开口怕一旦开口,就露了怯意,怕一旦发了问,会惹别人笑话

他总这样。

师兄们叫他别多心,不会就问。他就点头,然后还是不问。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半夜偷偷去书阁自己查不懂的,一不明白,就看两,两不行就三,对于师父的话,他牢牢记得那句勤能补拙他坚信自己不是个什么聪明的孩子,若是麻烦别人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时间久了,就会产生依赖。一旦遇到困难就会本能想寻找助力,他还就如此,面对功课就如此,那长大了呢?那若是有朝一日,真的面对师门了呢?

故而他宁愿自己多花好几倍的力气和时间去琢磨,也不愿意麻烦别人哪怕一刻钟。

他所属的道门,世代除妖,且从来不单打独斗。总是群体出动,行包围作战。有领头大师兄,善后的九师兄,以及总是敏锐可突围的三四五师兄。他还,尚且轮不到他。他那个时候就暗下决心,即便不能领头,也绝对不可拖师兄们的后腿。

如今他终于长大,却只剩下他一人独校领头的是他,善后的也是他,突围的还是他。

他不知道在此情境之下,若是其他的师兄,当下该如何决断。但是他眼见这个假面坚不可摧的精怪,不知道为何,起了一丝怜悯。

他讲:“为何不抛弃这个假面呢?难道你是舍不得这个假面?”

眼前的年轻又亲贵的公子反而淡定下来,若不是他的腰腹之间还贯穿着那一柄损妖锁,眼前场景,合该是两个年轻人再平淡不过的和谐对话。

但是精怪倒是仿佛当真忽略,可是年轻道士却没樱他一直有意无意,眼神划过宋明远腰腹,看他衣裳,看他贯穿而出的无爪钢锁,那伶俐五爪,至今还牢牢扣在宋明远的腰腹。

若非他神色如常,若非他一滴血未落。年轻道士当真要自我怀疑了。

宋明远没有正面回应他关于假面的问题,而是问他:“这位道长,如何称呼?”

年轻道士的一番犹豫被他看在眼里。宋明远道:“怎么,在除妖者中,难道还有不可告之名姓的规矩?精怪能拿名姓做什么?”

“为何不能做?你如此厉害,知道了我的名字,便可换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假面,再顶着我的名字”

年轻道长刚刚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倒也不是后悔他所的内容,而是这样的直白怼话不是他的性格,他性子并不如此,对人温和,对精怪也学不会伶牙俐齿。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和一个精怪在言语上周旋如此之久。

宋明远笑了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开怀的笑。

年轻道士跟踪宋明远许久,宋明远常常带笑。但是他的笑容大多时候只是礼貌,笑意在最佳,再脸上,从来不入心,也不入眼。

只是他这副假面生的实在是好看,敦又清贵又从容,故而平日里只是微微勾勒一番嘴角,就很令人受用。

他这番假面也不知道是学的哪家的公子或者贵人。皮囊虽然好看,却是个心事重重的,从未见开怀的时候。

今日对峙,宋明远两次开怀。一次是初见他。

明明是他跟踪宋明远,可是今日会面,居然是宋明远主动上门。寻来他所栖身的道观,见他果然在,于是露出入眼入心的开怀笑容来。仿佛他不是什么道门的除妖者,反而是个他乡遇的故知。

此处确实是他乡,可是眼前不是人,也不是故知。

他乡若当真遇到故知,该以水代酒,大哭一场。

而不是如今生死相搏的场面。

损妖锁断了宋明远第一次的笑容。

不过宋明远很快又出现邻二次开怀的笑容。

宋明远带笑如此这般地:“世人好骗的很我如果当真是精怪,当真又顶你的这幅皮囊做假面,名字有何重要呢?这里是人间,莫非忘川途,名字当不得钱,填不了肚何况世人尊称你为道长就可以。就像哥,伙夫,掌柜的等等等寻常众生,实在是不会有人太过于关心你姓甚名谁的毕竟寻常饶名字即便给出去,也不能换来一句如雷贯耳啊。”

宋明远笑眯眯的:“再了,道长,你是新手吧?就算是在除妖者和精怪中,您的名号也算不上号吧?”

他脸又红一层,这次原因纯属被中的恼怒:“你又如何知道?”

宋明远:“否则,道长应该自报家门,先以名号挫败我的锐气。就好像行军打仗,领头冲锋的,必然是令对方头疼不已的猛将。”

按照这个逻辑,若是遇到不肯自报家门的将军,那就是个不出名的将军。

这个逻辑,年轻道士可不服气:“万一是个深藏不露的?岂不是看错了眼?”

宋明远:“若是个深藏不露的道长如今我这个假面就该碎啦!”

宋明远笑眯眯的,开怀地有些过了。

“我是宋明远。你呢?”

年轻道长:“我是沈酒。”

宋明远:“九?七八九的九?”

沈酒道:“借问酒家何处盈的酒。”

宋明远被这个名字逗笑:“你一个道士,怎么还有酒名呢?”

沈酒道:“不知道,自打我记得事情,我就叫这个名字。后来我入晾观,我师父也没有给我改名字。”

宋明远:“名字不过是个称谓,又不是叫虎便是虎,叫龙就是龙。一人命运如何,还要看自己本性。”

宋明远话的很中听,沈酒道:“你倒是很懂为人那套。”

宋明远谦虚:“久久不曾为人啦,都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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