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墨被袁华拍了一下爪子,又换了一边挠头发,“这事不着急,倒是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

袁华喜欢听好消息,但这好消息最好不要跟吕小小有关,“什么好消息?”

“那日宝婵不是跟你说起城外来了许多人嘛,当时咱们都以为是于支的细作。”

“这样看来,难道不是?”

“不是,确确实实就是普通老百姓。”

有清禾灾情打底,袁华立刻意识到这事不简单了,“如今城外多少人?”

苏清墨眼睛里几乎全是星光了,看得袁华一阵心猿意马险些把持不住,赶紧将他头扒拉到另一边,哪儿有说正事的时候用美男计的?

“好好说事,别闹!”

苏清墨像个孩子一样嘟起嘴,嘟嘟囔囔说了句什么袁华没听清,“如今城外只怕得有五六千人了。”

袁华给吓了一跳,“五六千人?这么多人围在华泉关外?于支军呢?”

苏清墨脸上的孩子气终于压下去了,一脸严肃地说,“你先别着急啊,我说了这是个好消息,自然后面还有别的事。”

哪怕他长得再俊美非常,日夜见着的,只要他不故意放电,袁华的抵抗力也增强了不少,“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什么好消息?”

苏清墨正色道,“从前咱们不是说过,巴尔提有能力攻破城池,毕竟于支铁骑确实了得,咱们大越也确实重文轻武。”

“是啊,然后呢?”袁华觉得有机会一定得给苏清墨补一补课,太不会说故事了。

不对,太会说故事了,简直吊人胃口嘛。

“当时我们曾讨论过,巴尔提会不会以大越律法治天下,就得看于支各部是不是支持他了。”

袁华点头,“是啊,马背上的民族能打天下不错,可让他们一下子就适应中原农耕生活,恐怕很有难度。”

“本来这事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的,可咱们头先不是做了件大事吗,还记得不?”

袁华怎么不记得呢,这可是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做坏人呢,烧了都城的粮仓。

“记得啊,可是烧了都城粮草一事?”

“正是。当日咱们只是想着给巴尔提使个绊子,虽然都城屯粮颇丰,烧了这么多粮草也会有些麻烦的。不过这麻烦吧,也不是不能解,巴尔提铁蹄已踏破大越几乎所有城池,从其他地方调粮草过来便是了。”

“是啊,这法子我们能想到,巴尔提也应该能想到的啊。”

“是能想到,可能想到未必能做到。他自己一人能做到,于支各部未必能做到。现在看来,他确实没能做到。”

“华泉关外的老百姓,是都城的难民?”

“嗯,咱们烧了都城的粮仓后,巴尔提确实下令调各地粮草进都城的。可惜了,他虽号称五十万大军,实际上要守住大越这么多城池,确实是有难度的。所以”

袁华心中起了个可怕的念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于支人少,守不住大越广袤的大地,如今又强行征粮,只怕会激起大家的反抗。

“于支各部又屠城了?”

苏清墨深深地看着袁华,微微叹了口气,“便是什么都不告诉你,你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到底是知天命的人。”

人命面前,袁华没心情跟他开玩笑。

我知个的天命啊,这难道不是很大概率会发生的事吗?

你都城没了粮草,你要去各地调取粮食,这个设想很好。

可别说是你了,就是当初大越这般国泰民安用国泰民安这个词不太对,可到底是政通人和吧,各级官员都要趁机刮一层油的。

你一个刚刚占了城池的异族王,想调取地方的粮草支援都城,太难了。

大越官员虽然很想拍你的马屁,也很想跟你建立起良好的君臣关系,可趁机揩油是他们的本性啊。

更不要说这些日子你快速攻城夺地,大家只顾着逃命根本无心生产,都是去年囤的粮食,今年根本就没粮食好吧。

以巴尔提的德行,肯定不会跟大越子民客气的。

就算你巴尔提想着千秋万代长治久安,也得看看你手下的人愿不愿意啊,人家陪你卖了快一年的命了,他们只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征粮。

一来一去本来就有些不爽快,若是大越的官员,还可以慢慢磨一磨将粮草征收上来。

于支军会怎么做?

显而易见地用最简单粗暴但有效的方式来征粮啊,抢!

大越都没了,于支军哪里会跟你客客气气啊,而且他们刚刚入主中原,思想还没转变过来呢。

还把这天下当成冷家的,根本没想过自己已经是这块土地的主人了,这块土地上的人民可都是自己的人民。

估计他们还拿自己当掠夺者呢,直接抢就完事了。

“屠了将近十个城唉”

袁华叹了口气,“巴尔提以为于支铁蹄能够打得下江山,便能够守得住江山。可是啊,他们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怎么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接受得了大越的这种治理方式呢?屠城只是第一步,他们以少治多,只怕大越子民将会遭难了。”

很显然,苏清墨真的把袁华当成预言家来看了,他现在更关心袁华看到了什么,“月儿,你说巴尔提若是治理大越,他会如何做?”

历史其实并无多少新鲜事,袁华叹了口气,“于支人少,想要治理富饶而广阔的大越,最好的法子自然是用我们中原人士熟悉的这一套。可惜了,马背上的民族,便是巴尔提习得大越文化精髓又如何,他的手下终究不会那么听话的。当初于支人进犯大越,打的旗号是为了吃饱饭。可他们发现自己的铁蹄这么轻而易举地踏破一个国家,他们想要的就不仅仅只是吃饱饭了。”

“那他们还想要什么?”

“特权!那种凌驾于大越人之上的特权,其实也跟他们从前被欺负多了有关。边疆苦寒之地,确实不适合居住,所以每到冬日他们一定会到大越烧杀掳掠。虽然现在他们攻破了大越,可短期内他们不会愿意放弃马背上的生活方式,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他们这一路养成的行为模式。但凡遇到什么事,一定会用暴力解决问题。可是啊,你能杀得了一群人的头,总不能杀尽大越子民的脑袋啊。每屠一座城,每杀一个民,不仅仅只是一座城一个民,而是种下了一颗反抗的种子。终有一天,这一颗颗反抗的种子,一定会呈燎原之势。”

苏清墨的眼睛里全是光,“月儿,这不是你看到的,对不对?”

袁华叹了口气,“这不需要看啊,这很有可能会发生。巴尔提一人之力,太难改变于支人了。他们从没有大一统的想法,还处于有事各个部族合并在一处做事,无事各部族互相使绊子的阶段。可是,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文明总会被野蛮所破坏,可野蛮若不接受文明的驯化,终将消失于文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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