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穷。

何况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一肚子树皮草根。

就这么空腹去镇上,只怕走到一半人就饿死了。

寻了一处水洼,将鱼洗剥干净,去鳞拔腮,穿上树枝,河床里,多了几丝烟火气。

葛宏自告奋勇,去附近的丛林里寻些野草。

有些野草根茎的汁液也能祛除鱼的腥气,虽然效果不是很明显,但至少勉强可以下口。

两柱香后,每条烤熟的河鱼身上,都抹上了薄薄的一层汁液。

“宏子,瞧你心急的,屁股上还黏着半根野草。”

葛文笑着指向葛宏的屁股。

葛宏突然脸色一白,随后生硬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种事,谁也没有在意,只有葛文隐隐约约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野草。

不过,当烤好的河鱼摆到身前,那如海潮般的饥饿感冲垮了他的理智。

大地大,吃饱最大。

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往日腥苦的鱼肉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吃。

肚子好饱,饱到有些撑,撑到有些痛。

好痛!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夹杂着腑脏的碎片。

身旁的葛宏冷冷的望着他,手中的烤鱼一口未动。

“你为什么?”

脑海中划过一道亮光,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让葛文想起了那半根野草的来历。

那是马钱子,又名断肠草。

剧毒。

“箱子是我挖出来的,凭什么我只拿六锭金子?你们什么都没干过,凭什么一人拿四锭金子。”

近乎咆哮般的嘶吼,原本朴实的脸上一片扭曲。

“这些都是我的,你们这些混蛋,居然明目张胆的抢我的金子,给我去死,给我去死。”

片刻之后,除了葛宏,河床里再没有半个活人。

寻了条河鱼匆匆填饱了肚子,也不管地上的尸首,葛宏一把抱起箱子,头也不会的朝着镇子的方向跑去。

家是回不了了,也不想回了,反正有这一箱金子,几辈子也花不完。

等那些苦哈哈的家人报了官,他早不知在哪里享福了。

当务之急,是把金子换成传中的银票,否则带着几十斤重的金子,自己哪也跑不了。

“掌柜的,把这些换成银票,快点。”

跑的气喘吁吁的葛宏,依靠模糊的记忆,终于摸到了镇子里唯一一家大同钱庄。

这还是四年前他赶集时偶尔路过的。

像他这种平时兜里就放着几枚铜板的穷酸,哪有资格进到这里。

“这金子,你的?”

看着眼前这一身补丁的寒酸汉子,掌柜的犹豫不决。

“这是我从自家地里挖出来的金子,就是我的。你到底换不换。”

当初偶尔从村子里唯一的教书先生嘴里听到的朝廷律法,成了他站在这里的底气。

心中,暗暗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换,换!”

看着这一箱的金光灿灿,掌柜的转了转眼珠,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葛宏。

一摞沉甸甸的银票摆在葛宏眼前。

那醒目的“一千两”三个大字,冲击着葛宏的视线。

两百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白花花的一片。

“客官还要去哪里?店还备有上好的马车,绝对舒适。”

马车?对了,我现在是有钱人啊,干嘛还要自己跑?

生平第一次坐上马车的葛宏得意的想着,自己今后也是有钱的大老爷了。

马夫恭敬的拉下车门的帘子,腰上别着的手斧,泛起一阵寒光。

半个时辰后,荒芜的山道上,从一辆马车中抛下一具鲜血淋漓的尸首。

左手,死死的拽着半张银票。

“这是我的,这些钱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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