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看谌夏走了,二爷半晌不叫人才走进去看看,就见贾宝玉趴在床上,也不说话。

地上一地的碎片和晕开的茶渍。忙叫小丫头进来收拾。

却说谌夏一离开王夫人的院子,她便叫了彩云去请贾政,说有要事相商。

偏偏因金钏儿的事,贾政对她生了暗气,这会儿正在赵姨娘处。

“老爷,舒服吗?”赵姨娘按着贾政的太阳穴轻轻揉着,温声软语。

贾政很是受用:“还是你贴心,只在这儿我还能轻松些。”

“老爷舒服就好。”赵姨娘听见贾政如此说心里欢喜,语气越发温柔“要我说都是宝玉的不是,给老爷惹了大麻烦,让老爷心烦,老爷教训他也是应该的,不然以后还不知要如何呢!”

“你把环儿教好就好,别的不需你多嘴。”贾政微微皱眉道。

“是。可是···”说着赵姨娘停下手,抽出手帕擦了擦本就没有的眼泪,哽咽道:“可是老爷,按理,环儿也不该我来教养,老爷也知道我是个粗鄙的,

环儿交给太太教养才是正经,环儿虽是庶子,可也正经是老爷的儿子,也有几分老爷的聪慧的,太太若用心,也···。”

说着抬眼觑了觑贾政的神色,见他没有不悦,才又继续说道:“如今,我实在教不了什么,环儿才会顽劣胡闹。可环儿还小,妾不求什么,只求老爷往后若是能将环儿带在身边,能学老爷的一两分,也不算辱没老爷。”

说着便跪了下去,这回才算是真正流出泪来。

不得不说,要事谌夏在这里不禁也要夸赵姨娘一句演技精湛。

贾政一怔,捻了捻胡子随即轻叹一声,扶了赵姨娘起身。

等她抬起头却见早已梨花带雨,显得柔弱卑微。

不由感叹,想他一生仅得三子,最出色的长子却早早便走了;宝玉离经叛道,不听教诲,老夫人娇宠太过,虽则聪慧,却不成气候;

环儿又是只知胡闹享乐之人,将来连个能顶门立户的人都怕没有。

赵姨娘虽上不得台面,今日这话却是正理,赵姨娘是王氏身边出来的,从来为她不喜,更不用说环儿,再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少爷,虽是庶出,比不得宝玉,可也不该如此薄待。

自己本就只这两个儿子。宝玉他是没办法从老妇人身边带走,若能将环儿带在身边,日后改了性子或是能另有一番出息,也总好过如今这般不成器。

赵姨娘见贾政陷入沉思,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心里暗暗窃喜看来自己是赌对了,早些时候她收到一张纸条,不知是何人送来的,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塌上的矮桌上。

纸条上只写着:向贾政进言让他带贾环在身边教导,可保她得偿所愿。并附了教她如何劝说贾政。

谌夏一路进了潇湘馆,见紫鹃端了水出来:“紫鹃,林姑娘可是歇了?”

“晴雯?!”

紫鹃猛然见到谌夏乘月而来,不禁一怔:“才刚歇了,怎么这时候你倒来了?”

“我来看看林姑娘。”谌夏笑了笑,拉了紫鹃,紫鹃将手里的盆递给了小丫头,和谌夏在廊下坐了。

“林姑娘可还好?”

“还好,只是今儿哭了一回儿,才刚累了歇下。”

紫鹃如实说了,又打量了谌夏一眼才又好奇道:“反倒是你,这时候不在那边,巴巴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说着朝怡红院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来自是我想来,怎么,不许不成。”谌夏打趣道。

“是谁来了?”里间突然传来问话声。

谌夏朝紫鹃眨了眨眼,站了起来往里走去。

紫鹃也连忙起身往里边走。“姑娘,是晴雯来了。”

紫鹃上前将床幔掀起挂在一边的钩子上,扶了黛玉起身将枕头垫在她腰部,又掖了掖被子才又道:“可是我们吵到姑娘了。”

“没有,是我自己睡不着。咳咳···。”说着便用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

到紫鹃给她拍了拍背,顺了气才看着谌夏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姑娘可好些。”

“我很好,你回去吧。”黛玉心知必是宝玉叫谌夏来的,本想问宝玉如今怎么样,又觉得不妥,只好应一声打发谌夏出去。

心里却又喜又忧。宝玉这时候也不知怎么了却还记挂着她好不好,巴巴的打发人特意来看,令她生出一丝甜蜜。

只是他若依旧这般还不知又要吃多少这样的苦楚。

“恕我多嘴,姑娘不要再如此多思多虑,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有一个好身体才好为林姑老爷盘算不是。”谌夏看黛玉一幅神游天外的样子,心里一叹,兀自开口说道。

父亲!

可是父亲已经不在了。

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了。

“父亲还需要我做什么吗,他已经丢下我走了。”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了下来。

“姑娘,快别伤心了。”紫鹃瞪了谌夏一眼,忙拿了手绢上前,黛玉接过,捂着眼便传来轻轻地抽咽之声。

“姑娘先别哭,你想想,林姑老爷只得姑娘一个,若姑娘有个什么,姑老爷想必九泉之下也不瞑目的。”

谌夏看黛玉停止了哭泣,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才又继续说道。“姑娘虽年纪小,却也是饱读诗书的,怎么会这般糊涂,终日多愁善感、为情所困。我只是一个丫鬟,也不是姑娘身边的人,按理不该我多嘴,可我实在不忍心看姑娘这样自怨自艾,今日索性一气儿说了我的看法,姑娘听不听得进,就在姑娘。”

“林姑老爷走了虽有姑娘记挂未免也膝下凄凉,如今姑娘虽还未出阁,但身在这贾府,寄人篱下、不得自由,四时八节恐怕也不能光明正大的上香祭拜。

若将来姑娘出阁了,林姑老爷还能有谁记挂呢。”

“这···”黛玉一时呆住,暗道自己竟是从没想过这些,一是更觉愧对父亲。

“姑娘与其忧心做不得主的儿女之事不若为林姑老爷谋一个承继香火的人,也好在四时八节也有人烧一把纸钱。”谌夏道。

“可我没有兄弟姊妹,哪里来的承继香火之人。”黛玉幽幽的说着,眼泪又盈慢了眼眶。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