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明身份,文雅淑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问:“什么意思?”
“文小姐不必担心,”林宣说:“你只需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即可,今日你所说的一切,在未经拟同意之前,不会被任何人知晓。”
文雅淑当时感觉这话有些可笑,她想说的话传出去恐怕会引得天下人耻笑,她怎会同意让人传出去。
此时的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今日所言不光会传出去,还会传唱千年,被后世学子印到课本上,成为一页知识点。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可能是因为两兄弟没有逼问,也可能是因为她憋了太久,需要一个宣泄口。
总之,她说了,说得畅快淋漓毫无隐瞒。
“凭什么学院默认只有男子才能进入?凭什么女儿家就得学刺绣学缝补,不能跟男人一般去学员上课?”
“我母亲是个很有才学的女子,很多时候我觉得她文雅淑采比我爹要好,可是她总是说自己比不上我爹,说女子是天生比不过儿郎的,可这话是谁传出来的?”
她越说语速就越快,也越来越急,“是我娘口中的儿郎们,他们说女子天生就比不过男人!说女子就该在家刺绣缝补,陶冶雅兴,就足够了。”
“可是,凭什么啊,还不许有几个女孩儿想做大官、想上战场为国杀敌尽忠吗?”
厉承胥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梳是一直都想上战场的,只不过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上战场的,又有他拦着,梳已经放弃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过,此时此刻也并不后悔,只是难免有些感触,推己及人地想,如果梳以担心他的安危为理由,让他偏居一隅做个普通农夫,他会怎么想?
这样思索片刻之后,厉承胥惊觉自家妹妹其实是个很乖巧的孩子,虽然很不听话地跟沈家的姑娘结了契,但这个跟他做的比起来,其实也没什么。
这边厉承胥检讨着自己,那边文雅淑家的小姑娘眼圈都已经红了。
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揉了揉眼睛低声说:“抱歉,是我异想天开了,请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她很尴尬的样子,绯红着脸颊。
林宣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递过去一块手帕,正要掏出来,忽然有另一只手递了过去。
林玄阳笑意盈盈地说:“这算什么异想天开?我可觉得你说得没错,没什么好遮掩的。”
林玄阳说这话时在想母后。
当年沈皇后也是出了名的有才学,但嫁人入宫之后,就渐渐没有任何才名,仿佛逐渐泯然众人矣了。
而据林玄阳所知,沈皇后的才气并没有随着嫁人入宫而消失,反而因为父皇不惮于她的身份,常与她共论政事而在这方面显示出了绝佳的天赋。
但,父皇已经给了母后无上的宠爱,不能再给出顶多。
专宠一人已经让沈皇后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再让那些人知道母后插手了政事,恐怕她会被算作妖孽乱世,没法收场。
为了自己的清净着想,沈皇后主动隐去了自己插手的痕迹,甚至再后来某次遇到外传消息的宫女之后,心灰意冷不再插手政事。
林玄阳不是什么古板的人,否则前世也不会帮着外人夺自家人的皇位了。
因此他说自己觉得文雅淑无错简直诚意满满,没掺半点假意。
文雅淑接过手帕擦脸上的眼泪,脸颊却越擦就越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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