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不闻,也不问,只是对苏赫此时所说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
“秦王殿下,”苏赫看着一脸铁青的萧曜不由得笑道,“这份热闹可还算看得过去?”
“你狗胆包天犯下此等弥天大罪……”萧曜根本不敢去看排在阵前的那一具具死尸,他何尝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只是强撑着道,“父皇面前本王自有分说!”
苏赫提马到他近前,并辔而立。他目视着散坐一片的神策军陌刀营,却对萧曜耳语道,“殿下就不用我在面前逞强了。天可汗可曾下旨要殿下带兵拆了这祈雪法台?你手挚兵符,妄动兵马不按令行事,你我到底谁有罪,殿下应该心里很清楚吧。现如今,殿下是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在天可汗面前解释清楚了。”
萧曜早就心乱如麻。
这一回,是他首次执掌兵符,而且是严国公在父皇面前力荐方得。
他满以为三千陌刀营绕道此处,拿下这区区几百近卫军不过探囊取物一般,甚至兵马列于此地,这苏赫就得乖乖的俯首听令。
他怎么也料不到,赳赳神策军竟然顷刻间便溃不成军。
如若此事叫朝臣乃至父皇知道……
此间丧命的神策军足有上百,更有那无用蠢货陈步伟,居然被苏赫一刀便割去了脑袋!
此等大事还如何能捂得住……
他怀中似有十五只兔子七上八下的乱窜,头脑中炸了的蜂窝一般嗡嗡直响。
苏赫只见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下冷笑。
他提马上前一步,在所有人面前朗声道,“今有神策军中郎将陈步伟,只为向我寻私仇,乘率军巩固城防之机,私带乱军前来天祭坛寻衅滋事。幸有秦王执兵符及时赶到,陌刀营秦骏秦将军指挥若定,与我近卫军两相合力,将这伙乱军诛杀当场。”
言罢,苏赫在马上冲秦王萧曜躬身抱拳道,“御前侍卫统领苏赫,谢过秦王殿下拨乱反正。使我近卫军不负护卫天祭坛之责。”
苏赫话音落去许久。
天祭坛前数千人雅雀无声。
萧曜愣了。
秦骏愣了。
近卫军连带近三千陌刀营将士皆是无语。
还有这般操作……
……
钱四海匆匆来到萧曜近前,“殿下……”他根本再不敢望苏赫一眼,低声道,“看来只能如此了。咱们还是赶紧领兵入京吧。”
萧曜到此时方缓过神来。
苏赫听得真切,他摇了摇头,“这陌刀营,你们带不走。”
“你什么意思!”萧曜急声道,却又立时压低了声量,“苏赫,这些兵马留在这里,你叫本王回去如何交代!”
“殿下,如何说辞方才已经讲的清楚明白,这里几千人都听到的。至于如何交代……陈步伟有句话说的不错,既然是率军巩固城防,便有安民抚民之责。此间如此多的流民百姓,区区几百近卫军如何护卫得住……万佛寺静贤师太祈雪七日已到关键时刻,殿下自然是心系祈雪,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所以便把神策军留在了这里。”
“放肆!”萧曜低喝一声。
“殿下……”苏赫冲着官道方向支了支下颌,“那禁军陈步芳听说是那位陈将军的亲兄弟,他早就跑的远了……不知殿下的马快不快,如果让此人抢在头里……”
苏赫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看着萧曜身侧的钱四海与郝云天,似提点又似玩笑的随口说了句,“除了哑巴,只有一种人不会说话。你二位想必懂得是哪种人吧。”
苏赫看着秦王萧曜一言不发的咬着牙,带领钱郝二人及身边的十数骑向着陈步芳急追而去,他就知道他们懂。
……
申时将过。
风渐起。
偶尔一缕闲风拂面,皆是刺骨寒意。
苏赫尚来不及安排天祭坛周遭的一应事宜,天就骤然阴沉了下来。
风嘶吼。
自天际西北,铅云非是滚滚翻涌,而是排山倒海般的压了过来。
其势汹涌,一往无前。
由此,天地便肃杀在无尽的浓淡墨色中。
再无人声。
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看着那似乎触手可及的厚重乌云。
万佛寺诸尼一刻不停恭诵着经文,其音渺渺,却清晰可闻,回荡在晦暗天地之间。
自有一番前所未有的圣洁肃穆。
……
神识中,师姐与北刀一刻不停散播而出的磅礴气机更胜往昔,苏赫却凝神皱了眉。
这种磅礴与之前截然不同。
竟有那种烛火将熄之前的爆燃之感!
他回头望向法台之际……
“迦楼罗,金刚经此时不诵,更待何时。”一声召唤,声量不大,却充斥寰宇,向着苍茫大地鼓荡而去,天下皆闻。
迦楼罗。
名迦楼罗,正是苏赫。
未有丝毫迟滞,也不再遮敛修为,龙象大般若使然,苏赫身形一晃,一步登台。
静贤师太双目微阖,依旧一副宝相庄严之像。
苏赫脱去黑氅,只一身素白中衣。
正衣襟。
他便跏趺盘坐于静贤师太身旁,青莲法座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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