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洛行的眼里忽地落了下来，眼里悲伤的情绪，如墨一般散开，声音轻的不能再轻，“这不是在退烧，是在抹杀一个生命……”
一站煞白的小脸面无表情，纤细的手指轻抚摸上隔着薄毯的肚子，摸上一个低低的弧度，心如刀割的被割裂的四分五裂。
那双清亮干净的眸子被蒙上一层灰，语气跟着晦暗绝望，“阿砚，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过留下这个孩子，对吗？”
这最后的“对吗”两个字，如同谴问进江溪砚的灵魂深处，一向挺直的脊背都弯了两个度。
林姗姗旁观的红了眼眶，不自觉地抬起脚，“行行……”
还没走出一步，立马就被关立升拉拉回来，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声音放到极低，“你不要上去添乱了。”
这个时候，不是外人不知道内情的三言两语可以评足的。
关立升说完林姗姗，不忘对着一直没走的女医生说，“李医生，你先出去。”
女医生如同解放的大步流星离开，全程保持沉默是金，就怕一不小心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默的只剩下呼吸声，还有外面雨点拍窗的声响。
“说话啊，江溪砚，告诉我！你是不是在一开始知道这个孩子存在时，就已经下了不要的决定了？啊？”
洛行以为他一直是在考虑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可是看见那天他和赵嫂的对话，还有他取过的那个白色药包，忽然之间让她意识到，满心欢喜的，从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江溪砚没有说话，反手握住洛行热热的小手，用力的握住没让她挣脱出来，听到洛行连连的质问，眉头深深的蹙起，俊秀的额头露出小小的沟壑，顿了几秒钟，看向洛言，“你们先出去。”
洛言默了默，点了点头，说，“好。”
“不许出去！”洛行挣扎着脱离江溪砚的大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却是无力的软下去，两只有力的胳膊扶住她，还细心的拿过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
洛行闭了闭眼，忽视心里那点波动，语调很冷，“为什么要出去？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是别人不能听的？”
洛言听后，脚步微停了下，扭头看看江溪砚，而后目光落在洛行荒凉的面容上，“行行，不要说气话，和阿砚两个人好好的说清楚，他也是有苦衷的。”
说完，带着关立升与林姗姗出去，不忘把门合上的给他们两留下独处的空间。
好一会，两个人都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谁都没有先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溪砚动了动薄唇，俊漠如隔山雾绕的脸终究不在看不出表情，温温沉沉的嗓音响起，“行行，这个孩子不能留。”
洛行抬起浸染在水中的眸子，一眨眼就控制不住的落下水珠，手指忍不住的发颤，声音凉凉淡淡的积着乌云，“不能留？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留？总需要一个理由吧，江溪砚，不是你一句话说不能留，我就必须听你的，不是吗？”
江溪砚抬起手想要拭去她脸颊上的泪，却被她偏过头躲开，修长的手僵在半空，“行行，听话。”
“听话，听话，听什么话？！”
洛行脱口而出的质问，眉眼深深的层层叠叠的阴霾，越聚越多，“听你的亲手扼杀一条生命吗？！”
“他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可再多给几个月，他就到降临这个世界了啊。”
“江溪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告诉我为什么？”
良久，没有等到江溪砚说话。
洛行心疼的揪成结，精致恬淡的小脸压制住所有悲伤的情绪，薄淡的想要勾起唇，却是没有成功，“不说话是吧，还是说不出来？”
“好，你不说，那我来说！”
江溪砚刀削般的下鄂绷的很紧，慢慢的把手收了回来，“行行，医生说孩子……他就算生下来，那也不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在洛行以为他会一只沉默下去时，不想会听见这样的话。
她怔怔的，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她不懂，也不要懂……
他墨如深海的眸子，里面装着万千思绪，“孩子先天不健全。”
说先天不健全是委婉的说法，按老医生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执意生下来的话，很可能母体保不住，孩子也是个死胎。
“我不信！”洛行脱口而出说出不信，摇着脑袋拒绝相信这个事实，昏昏沉沉的脑子全是不信。
他在骗她！一定是在骗她！
“你在说谎，在说谎，对不对？”洛行摇着头，声音又急又尖，“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没事的，我要啊！用不着编谎话骗我，还是这样充满恶意的谎话来骗我……”
“行行。”江溪砚漆黑的眸子，似是透不过光的暗沉，一双大手袭上情绪激动的她的肩上，声音里有不忍，也有逼她面对现实的残忍，“行行，你冷静点！我说的是真的，我也多希望是在编话骗你，可惜……”
可惜，不是。
“我们需要面对现实。”
洛行闭眼，克制了许久，有滚烫的液体滑落，“好，你没有骗我。”
“可是，我拒绝打掉他。”
她睁开眼直视他的眼眸深处，一脸的认真，“江溪砚，你不要他，我要！我的孩子无论是什么样，我都要生下来！”
“洛行，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要？你这会害他一生！”
“害他……”洛行轻笑，声音凉凉的似蓄着层层寒冰，“所以你在我的牛奶里下打胎药？所以你在我的面里下安眠药，想要趁我昏睡不醒拿走他，对吗？”
江溪砚闻言，眉眼微动，握着她双肩的手变沉，“你，你都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
洛行点头，语调不紧不慢，明明是在笑，偏偏像是在哭，“我也多想……多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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