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终将忘记却刻骨铭心

“阿磊,我不是想赶你走,只是不想拖累你,毕竟我……如今已经是这副光景。”梁植当然知道杜磊是为什么才留下来的,“你能陪我至此,我已经很感激了,如今的光景也是我连累你,往后的日子你就不必再跟着我涉险了。”

“世子是要赶我走?”杜磊,“可是除了世子这里,我还有哪里可以去呢。世子若是嫌我不中用了,不能继续保护世子,我还能洗洗衣服做做饭,公主府如今没有别的下人,何不留着我呢。”

梁植当然不是嫌弃杜磊,他疯傻了很久,每天过得浑浑噩噩,有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自己的魂魄飘在哪里。从大雁宫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反复思索,问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在事情败露、母亲逃出大梁之前,他的生活是作为金陵靖远世子的生活,靖远的赐号来自父亲的字,兵马总督之后、公主之子,他的身份尊贵无比,无论到哪里都有人尊称他一声世子。

可是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亦不能让他快乐,因为母亲霸道的掌控欲,他从小就被迫懂事起来,读那些他根本不喜欢的圣贤书,放弃掉他原先喜欢的手工艺,所行所为都要符合母亲的期望才行。

他过了太久这样没有主见的日子,以至于后来终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惊变陡生,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反思,他想,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太不乖了,总是离经叛道,做着不符合身份的事情,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来惩罚他。

母亲变成了祸害大梁的罪魁,自己的血脉里烙下了鲛人的血,濮阳公主府瞬间变成了茶余笑柄,是不是真的他做错了才会害得大家变成这样?

若不是他,杜磊不会受伤,表姐根本不用遭到那么多的暗杀,性命攸关甚至连这金陵的疫情也与他们脱不了关系,如今金陵疫情蔓延大梁全境,好像一夕之间大梁就蒙上了惨淡的面纱。

他看着陛下归国即位,看着他下令整顿这百废待兴的大梁,他知道能有如今这番光景陛下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大梁摆脱了战乱的影响,终于走入正轨,眼看着就要欣欣向荣起来了,结果又遇上了这样的挫折,是他拖累了大家。

这样一份心理负担压在梁植身上,让他没办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害怕,怯懦,所以就如同以往很多次一般,躲进了府里什么也不问。可是这次和以往不一样了,没有人会为他收拾烂摊子,因为那一边是沉甸甸的性命,是大梁镇北军当年殊死搏斗也要守下来的人,是先帝宁愿答应让皇孙为质、孙女和亲也要守住的人。

难道就要这么砸在他手里、成为大梁的千古罪人么?!

他是可以继续躲,可躲下去的后果呢?大梁生死存亡的这一刻,他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藏起来,又哪来的脸面说自己一心为大梁,是大梁人呢。

他这副样子,又哪里及得上父亲当年半分英勇呢。那把父亲当年拿着上战场的佩剑就呈放在祠堂牌位前,上面盖着红布,红布却掩饰不住里面佩剑的锋芒。

梁植站起身,拿下了架子上的那把佩剑。冰凉的暗红色刀鞘很有分量,杜磊看出他没有勇气推开刀鞘拔剑,试图宽慰梁植,“世子,不是所有人都有牺牲自己的勇气的,这不丢人。况且此事根本与你无关,没有人会因此迁怒于你的。”

梁植静默了片刻,真的无人责怪于他么,因为无人责怪、无人知晓,便无需承担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了么,他是可以选择逃避,但他不愿意。世间万事,只讲一个愿不愿意罢了。大梁恪守君子之道,难道就做不出殚精竭虑杀人诛心的事情了么,不过是心中一杆秤倒向了另一边而已。

由于许久未曾喝水,梁植的嘴唇有些干裂,他闭嘴不言,眼里却开始有了一丝光。是啊,没有人会迁怒于他,他不过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人罢了,过了今年即将到来的春节,开了春才需要去神武军营服役报道呢,看上去年纪小似乎可以为他开拓一切罪名。

是没有人会怪他,大梁世家子弟不是没有贪生怕死不肯出来的人,即便是当年的惨烈战役,也是有人躲在家中死活就是不肯出来的,毕竟出去就是送死送命的下场,没有人会责怪一个人生死当头选择保护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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