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素自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宋熠伸手，却没有控制好情绪，将依素抱在了怀中，脏水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宋熠屏住呼吸，因为依素就伏在他的颈窝处哭泣，片刻不知道是依素身上的水气，还是因为她，实在是太能哭了，宋熠觉得自己的大半个肩膀都已经湿了，他低头看向依素的眼睛，都已经肿成了鱼泡眼，宋熠实在没有办法，一把捧住了依素的脸。
她的肌肤总是冰凉的，眼眶中的黑色眼珠，好似没有焦点，却可以源源不断的流出眼泪来，就好似一个眼中藏了出口的假人一般“你面对周家的那老两口，怎么不能对我一样理直气壮的说，周绍染的死，不是你的错？”
依素哑然“你让我对着他们这两个，以恨着我，而过活的老人说什么啊。”
“你可不是个，怎么会顾及别人的人，你可是个会看着马车撞上孩子，都不会上前的人。”宋熠见依素的情绪低落，只能拿话刺激她。
依素点头“随便你怎么想吧。”
“是吧，随便别人怎么想你，你不也随便我怎么想你。你又何必在乎他们。”
“我…心中有愧。”
“愧？什么愧疚？没有在他们周家当乖媳妇吗？那个周老夫人那么的刻薄，你真的待在周家，怕也就是个她身边的丫鬟。”
“不准你这么说周夫人”依素开口警告道。
宋熠摇头“你啊，可真的是让人一点都不害怕了。”
依素推开宋熠“我换身衣服，我们从后门出去。”
“你还要出去？”宋熠看着依素哭得浑身脱力，不相信她还有多余的力气。
“恩，要出去。”说着，依素关上了房门。
小二已经放好了热水，依素坐在浴桶中，热气环绕着她，让她再次感觉到了一点温度。
周绍染也在这时，出现了依素的面前。
他关切的看着依素，想确认她没事，却发现她正在洗澡，立刻转过了身去，他跟在她身边十年，不说话，不打扰，也从未在依素洗澡换衣的时候出现过。
“我可是你的妻子，这有什么不能看的？”虽然这么说着，但依素还是本能的蜷起了身子，周绍染听到了动静，不禁失笑“我们从未拜过天地，到了阎王案前，我们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对你的父母做任何的事情。”
“我不是怕你对他们做什么，我相信你，我是怕…”
“他们的怨气，不朝我发泄，又该对着谁呢？难道要让他们年逾花甲，还逆天改命吗？”
“依素，对…”
“别，求你不要跟我道歉。”依素哭着说出这句话，刚刚止住了眼泪，再一次决堤“我又做了什么？我做对了什么？要你跟我道歉。周绍染，你为什么一句怪我的话都不说？”
“你可还记得，我送你那只手镯时，对你说的话。”
“你说…”
“我说…”水汽晕染，好似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盛春。
那个少年，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在依素的眼前展开“这，这是我自，自五湖中寻找到的异色宝石，还用了四海的珍珠搭配，让，让能工巧匠为你做的镯子。”
少年满脸通红，从他的脖颈处，一直红到他的手背，那热度，一直传到了依素的面前，他实在是太紧张了，打开木盒的手都哆嗦着，随后一只赤足金打造的手镯，镶嵌着华丽的宝石，美丽的珍珠，就呈现在依素的面前。
“这东西，甚是土气，你怎么想到要送给我呢？”怎么能有女孩子不喜欢这样华丽又梦幻的东西，依素伸手想要触碰，但依然嘴硬着不收。
“这，这可不是土气的东西。这上面的每一颗宝石，都是一句，我想跟你说的话。”
“那这颗黄色的，你想说什么？”依素伸手，指着那只椭圆形，如同她手指盖一样大的琥珀石。
“我真真切切的，爱着你。”誓言脱口而去，心里要说的话，已经克服了紧张，说起来，甚是悦耳。
“那这颗紫色的呢？”
“你在何处，我都爱你。”
“那日，我还有些话没有说完”
“你说…”
“明日，就是玉州的花神节了，到时候，我们一起逛花会，游夜市后，我会把我没说完的话，都告诉你的。”
“绍染…”依素刚要开口，周绍染却不似他性格的再次消失，依素熟练地整理了一下手上的镯子，却不过是轻轻的转动了一下，上面的宝石，都掉了下来。
三颗在依素的掌中，另外两颗掉在浴池之中，依素皱眉，看现在这个样子，周绍染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人世，结束十年的游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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