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人肩宽、腰细、腿长,穿着身浅蓝色的骑服,衣服底下藏着的也不知是什么兵器。
他一拍马头,马就停下。
从马上下来,卫琅说,“你这又是和谁生气?总不会是离忧吧?”
即墨苒没有答腔,也没有人回头看他一眼。
卫琅冷笑,道:“你要生气也别不搭理我,这样我多丢面子,好歹在失韦也算是号人物。”
即墨苒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抬腿一踢!照着卫琅的肚子就踹。
卫琅也不惯着她,向后一闪身,轻轻抓住她的肩膀一带,将她推倒在地上坐着。
他随随便便一推,即墨苒便趴在了地上。
卫琅被她摔倒的姿势逗得大笑,弯下腰一看她脸色都变了,却还是伏在草原上不动。
他拔了根草丢在她头顶,她也毫无反应。
卫琅就坐下来,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方才我见你对离忧居然也大发脾气,这可不像是你,着魔了?”
苒苒还是没有反应,一双素白的手已在草地上握了块石头,脸上却老老实实。
“是不是和乌娅打架又输了?”
即墨苒终于望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你们粗野的草原女子?”
卫琅长叹一声道:“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瞧不起除南魏娘子以外的女子?”
苒苒又不说话了。
“你真以为草原女子粗野,那你可是没有见过安木达起舞的身姿,就算是最会跳宫舞的伯虑美人也不如她祈神起舞。”
卫琅说完便笑了。
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苒苒忽然把手里的石头向他砸去。
这一下离得太近,又出手狠毒,卫琅没有想过温弱如兔子的即墨苒会抓起石头砸他的脑袋,他甚至没有躲闪。
石头蹭着卫琅的额间飞过去。
正巧砸出了一道口子。
卫琅摸着额间温热的血,冷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是因为怜香惜玉?”
即墨苒没有回答她,甚至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卫琅。
她以为,他会躲开。他神通广大,怎么会连她一块石头都躲不掉。
苒苒没搭话,就在卫琅快要揪住她把她丢到湖水之时,她忽然嚎啕大哭。
卫琅脸色变了,身子一缩,离她远远的。
“你讲不讲理,我都没哭,流了这么多血,我是怪你了还是骂你了?”
腰间的玉穗子仿佛被风吹起,还在不停波动。环佩清鸣。
两人夜间回来的时候,一个脸上鲜血淋漓,另外一个满身泥水。
季离忧从前面大步奔过来,他平常走路都是四平八稳,自有一番风度,像极了摇着扇子慢慢踱步的说书人,很少有人看见他跑得这么急。
“你们没事吧?”
“这话你该问她。”卫琅轻轻扣去额间的血痂。
这一扣,鲜血又从额间流下。
说书人见血皱起了眉:“这一整天,你们都在哪里?”
“问她别问我,我一肚子火没处撒。”
“躺在湖边。”苒苒小声说。
“躺在湖边干什么?”季离忧问她。
“你额头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侧身问卫琅。
说书人的眼睛却亮了,道:“该不会是她砸了你的头吧?”
季离忧刚想说不会吧,却看见卫琅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好像吞下了发了霉的臭蛋。
“你还能被她伤着?厉害厉害……”季离忧叹息。
“你往哪里走?”卫琅叫住了想要回去休息的即墨苒。
“你离我远远的,愈远愈好。要是你再走近我一丈之内,我就一头撞死。”
几个人都被苒苒弄得大笑。
帐包的帘子已掀起一条线,那双会让即墨苒今晚做噩梦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怎么,回来了?”
卫琅的眼睛眨了眨,道:“你今日怎的忽然穿成这样?”
“我素日穿男子的衣服穿得多了,穿成这样,不顺眼?”
卫琅点了点头,“穿着这样,骑马都不便。”
本来还怒气冲冲的苒苒见了安木达,现在却好像待宰的羔羊般坐在那里,愁眉苦脸。
季离忧问安木达:“外面冷,你怎么还不进来烤烤火?”
她看着坐在火盆边不说话的苒苒,停在帐包外不动。
季离忧和卫琅都看出了端倪,可说书人却故意道,“殿下给安木达留个位置,让她坐在你身边暖暖,你们不是往常最喜欢一起烤甜瓜吗?”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安木达声音冷了,道:“你还在生气?”
苒苒不敢看她,好像只要一看她就会想起今天那乍泄的春光,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把身边的位置让给了她,自己坐到了季离忧和说书人中间,好像这样才有些许安全。
卫琅拉住了苒苒,压低声音,道:“你搞什么鬼?”
安木达叹了口气,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想要,我再还给你怎么样?”
苒苒忽然咬了咬牙,哑声道:“我都告诉你了,我喜欢他。”
安木达不以为奇,道:“所以呢?”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争?”
几个坐在旁边的人都听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说书人听着打了个哈欠,靠着季离忧的后背慢慢眯上了眼睛。
安木达勉强笑了笑,道:“我替你试试他,你不开心了?”
苒苒忍到现在终于破口大骂:“王八蛋、小羔子、兔崽子……”
棠硕公主这一骂,已经用光了她这些年所学全部的恶话。
男子们全都怔住,不是害怕得怔住,是惊讶得怔住。
卫琅和季离忧没有想到苒苒会为了一个游医和安木达闹掰,女子的友谊果真是脆弱极了。
卫琅和季离忧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再同时看着睡着的说书人,打定了主意一起走。
不是走,是逃。
女子要吵架的地方,不适合他们待着。
要不是说书人睡着了,季离忧能逃得比被抽了五六十鞭子的快马还快百倍。
但他动不了,他就在他身后睡着,季离忧只能看见卫琅起了身,摊摊手就要走。
季离忧小声笑道:“想不到你卫琅还有落荒而逃的时候。”
卫琅忍不住开腔:“天底下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这还一下来了两个。”
季离忧明知故问:“要是过一会儿打起来,你可别插手。”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苒苒何况也不是龙,等着看吧,她非得被安木达揍得鼻青脸肿。”
说完又解释道:“遇上安木达发火的时候,就是遇见了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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