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阎玦也看向了他的双眼。
只见莲尚清渡近他身旁“你想救我,是因为你觉得莲氏无辜,还是你不想我死。”
这句话,问到了他的致命点。
阎玦暗自皱起了眉,而却是微微哑语“来往几十载,北狼禁军的重大功劳在梁州屈指可数,若莲氏当真无辜,你不该死。”
莲尚清看着他的双眼,于片晌之后,他却是微微一笑,不再讲论正题,而是稍作低声道“总督大人,你知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在两年前的梁合宴会上,我就已经发现了呀。”
“什么?”气氛忽然凝聚,阎玦皱了眉。
莲尚清神色平静道“总督大人未免也太迟钝了,但总督大人的眼神却是像要生吃了我一般。令我,好生害怕啊。”最后的两句话,他吐出了如同阴谋般的诱惑气息。
没错,莲家的男儿,生是疆北的狼,死是疆北的狐。而这莲尚清,现在就是那久居雪山高陵的狐狸。
阎玦盯着他,喉间滑动一下“你,也不差。”
莲尚清微微一笑,将那骨子里从未出现过的风姿展现的淋漓尽致“是啊,我们都想把对方吃掉,这可要怎么办啊。”
奇怪的气氛将晚风凝聚,只留一片沉默的声息。阎玦打量着他,却没有开口。
夜的颜色,就是当晚风缓缓抚过之时,它将描绘出一幅酸人眼眶的忆往画作。
“你冷吗?”莲尚清突然问。
阎玦盯着他,只见从他那乌黑的眼瞳之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他开了口“不………”
骤然间,人影浮动,烛光乱人眼。那参着凉意的唇迎面而来,覆上了自己的双唇。
“阎玦,你是不是早就想对我这么做了啊?你看你的眼神,都已经疯了。”莲尚清眼瞳颤抖,眼神疯狂。
呼吸暂停,呼吸恢复,到呼吸急促。
下一刻,压抑在腹中的酒意仿佛忽然顺着血管散布全身,阎玦盯着他的双眼忽然浮现微红。而与此同时,皮囊之下所克制的意力,就像那早已紧绷到极致的弦,它终于断了。
心绪如烈火焚烧,急湍汹涌的直冲千丈。阎玦急了呼吸,理智被撕碎。他抓住眼前那早已波动心绪的身影,而下一秒,他便如狼扑食般的吻上了他的唇。
链声回响,烛火影下,人影倒下撕缠。
是的,他的眼神,就是想要他。从两年前开始,他的身影就不断的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无论是往常的旧乡,还是出征的战场,他的影子,无所不在。但,他却从来都没有比今天更加清楚,他,想要他,很想,很想。
想到疯狂。
阎玦扯了衣,咬了颈,断了那如往的平静呼吸。
莲尚清喘了气,急了息,忘了那长夜的透骨酸心。
他是被人断了爪牙的狐,而他则是被人关在荒漠的狼。他们都生于荒野,他们也都曾在夜间孤独哀鸣,但若是回应自己的永远只有长夜的疼痛与无尽的孤寂,那还不如竭尽全力与其撕咬。骨骼在皮肉之下,狠戾的撕烂一层,那便是血淋淋的自我麻痹。
让自己无处可置的獠牙深深的刺入对方肉体,让积累在心底的悲痛化作利爪,绞撕彼此。
仇恨与燥渴早已侵略了四肢百骸,皮毛之下,疾风骤雨,交绞不息。
把那孤独的哀鸣挤出喉咙,让那撕缠的声息占据夜间。唾汗浸染了彼此的保护色,但锐目中的凶光却始终足以将对方生嚼入肚。
白色的薄衣被扯烂,他掉了鞋,而他出了汗。莲尚清额前的碎发被打湿。但他那半睁的双眸却还在颤抖着泪水。阎玦用了力,莲尚清的指尖便擒到了肉里。呼吸断续,喘息不栖,忍不住的痛吟被狠狠堵住,但那皮囊之下的痛苦,则没有人会比彼此更加清楚。
“阎玦…我想…我想回家……”
“我好痛…我真的…好痛啊……”
有人哭了声。
“…对不起………”
有人愧了眼。
十指相交,让烂命中的残血化为一道红线,它将彼此隐藏的疼痛紧紧缠绕。
做依靠,也做束缚。
夜,它放纵了两个可怜的人,让他们用最亲密的方式道诉了压抑的满腹愁肠,也让他们第一次尝试了爱与被爱的错觉。
但河水终会涸净,雨也会停。就像次日,残留着两人温度的寒床,却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
阎玦睁了眼,看了一旁留下的残布笔迹。
若不能为莲家沉冤昭雪,我愿断首永失人间。
下一句谢谢你……
今年的风,它格外的冷。
冷得令人颤了唇,冷得令人泛了泪。
西风残,东里客,故人携风而过,只留夕阳独奏晚歌。
他竭尽全力的活着,在恶梦里饱受折磨。他很累,累到了眼海里只剩泪水。他很痛,痛到了连呼吸都是撕心裂肺。但在第二日初阳升起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解脱。
梁州反贼莲尚清,他死了。
他死得悲凉,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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