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又敬了一杯酒,笑道:“林妹妹与先生是师徒情谊,何况北静王犯的是谋反的大罪,依我朝例律,女眷都要没入教坊司,进宫是最好的打算。”
嘴上这样说,可她心里却是嫉恨。她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林黛玉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人拱手奉上。论姿色,她更显风韵,却事事不及林黛玉。
她望向贾雨村,想他家中只剩一人几度沉珂,依然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比起这院子里的少主们都强,她只叹自己时运不济,为着哥哥的事不得不嫁给贾环。
其实当初委身贾雨村,就很好。
如此想着,她看着贾雨村,就觉十分亲近,神色热切的不曾注意到身边的贾环。
待送走了贾雨村,宝钗这才回过神来,冷不丁一个巴掌扇在脸上,让她一时没回过神来。白嫩的脸颊肿了大半,她看着贾环阴鸷的面色,好似被人看破心事般,又羞又愧又难受。
“爷还没死呢,由得你惦记别人去?!”他本意不想动手,可看到宝钗这般热切,他生出耻辱般的怒意,将方才一点点的愧疚丢到九霄云外,只道宝钗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赵姨娘听得儿子动手,也不知内里,跑出来拦在宝钗跟前,指着儿子骂道:“你能耐了,如今连正室娘子也敢打。你果然翅膀硬了,就去挣个功名我瞧瞧,只知打女人出气,你个下流扶不上墙的种子,你再打个试试!”
贾环见生母还是这般无理取闹,也呛声道:“没能耐我还是她的夫君,是死是活也由我说了算。你只怨我打人,你怎么不怨她和先生眉来眼去勾缠人。”
“你胡说些什么,你个混账孽障!”赵姨娘自然不敢质疑宝钗,她一贯最知书达理有分寸,哪里会像贾环说的那样不堪,定是冤枉人的。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当初你攀不上宝玉这才屈就。明日我定休了你,让人看看你薛家的体面。”他知道贾雨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今日流露出垂涎之色,也无非是被宝钗所惑。贾环心中一直介意当初宝钗和宝玉议过亲,未成婚前曾几次见她往宝玉屋里去,怀疑种在心里生根发芽,如今他就要连根拔起。
第二日,他便将休书拟作两份,一份给了薛宝钗,一份派人送去给贾雨村。那贾雨村是有妻室的,远在湖州,宝钗过去也不过是个妾室。贾环虽读书不成,但极善察言观色,懂得逢迎讨好。他一面恨宝钗素日高高在上,一面又恨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模样,如此便一举两得,拿她换个前程也算出了气。
王夫人如今病得起不来,听得贾环休妻,也是无心过问随他主张,只要赵姨娘絮絮叨叨个没完。
她扭捏着身子送宝钗出门,笑道:“姑娘有了好去处,千万别记恨环儿,一日夫妻百日恩,总归替他说句好话,也不枉这些年贾府为薛蟠的事劳心劳力了。”
宝钗没想有朝一日,她竟会沦落到被人扫地出门的地步。她哥哥因犯事无人帮衬,死在狱中,薛姨妈几乎哭瞎了眼。今见女儿宝钗又被赶回娘家,差点气晕过去。
谁成想七八日后,有贾雨村亲笔书信一封,交给薛家人。
宝钗看了,几乎不敢相信,这贾雨村要聘她做平妻夫人,便来问薛姨妈的意思。
“好啊”她见是雨村,想他从前还为薛蟠的事前后打点,自然无有不应的,心想将来是要靠女儿的,有了贾雨村这个女婿,下半辈子也算有个依靠,便说:“你这名声是不好了,难得他容你,也是个去处。我听说她扶正的那位夫人,从前不过是个丫头,只因肚子争气生了儿子,这才扶正。如今你难道还不如一个丫头了,可见他那后宅里也是英雄不问出处,能者居之。”
因家中大人也不反对,当日薛姨妈就回了书信,将宝钗的庚帖送了过去。
贾雨村心满意得,许了薛家回都后就择吉日迎娶宝钗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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