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回宝蟠宫挑了副红彩花鸟象牙雕双陆棋子配描金紫玉棋盘,里三层外三层包好了,隔着凡间好物大全朝赵不平喊了一嗓子又揣了几颗避水珠便带着孟极往东海去了。

东海水晶宫门口迎客的是个胸口带红绸花的皮皮虾。它启开春花送的礼盒看了一眼,再抬起头神情便带了些怠慢。

“宾客尊名?”

“财帛星君座下财神春花。”

皮皮虾登时瞪大了眼睛:

“哦!哦!你就是那个”

春花满以为他会说,你就是那个修补好了镇妖金塔的财神娘子立时挺起了胸脯。

不料对方大声道:

“你就是那个一口气顺走了三十斤海蛎子的财神春花!”

“”

孟极从猫鼻子里轻蔑地嗤出一声:

“东海这上上下下,都小家子气得很,没得救了。”

皮皮虾引着春花到大殿入席沿途遇见各中奇形怪状的鱼虾蟹贝,有挂灯笼的,有驮着房子的还有浑身撞色的。天界的众位仙家多是派了童子前来代贺,本人并不前来。

看来这位老水君在天界的人缘也说不上好,难怪当初为了甘华的事只能求到北辰头上。

春花落了座举目张望了一圈一眼便望见了甘华。

她依旧是一身红衣甲胄头戴凤翅紫金冠英气华贵,只是眉宇间并非春花印象中的激烈或郁郁,而是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春花问皮皮虾:

“你们甘华公主似乎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皮皮虾上下打量她一眼:

“你和我们公主很熟吗?”

“倒也不算。”

皮皮虾喜气洋洋道:

“我们公主,马上就要和南海水君家的二太子成婚了!”

春花愣了一愣。

“原来你们东海神族,是可以成婚的么?也不用上雷镜台?”

皮皮虾闻言大怒:

“上什么雷镜台?不能成婚,公主哪儿来的?”

说的也是。

“飞龙一族,成婚是为了生下优异的后代,亦是互助双修,并非动情,天规也管不了。”

“”春花长长地哦了一声。

孟极眯了眯眼,低声与她耳语:

“原来不是成婚,是配中。”

“小孟孟!”

春花连忙捂住它那吐不出象牙的猫嘴。

当初东海水君那样苦苦地求北辰,要甘华断情弃念,不只是怕她受天规处置,更是怕她不能履行这优育配中的职责。

不久,东海水君左拥右簇地出现在了首位。他龙须光滑柔顺,龙角舒展,比上回见面还胖了一圈,可见这些年养尊处优,过得很舒心。

老水君先是感激了诸位仙友的拨冗前来,随即便宣布了东海与南海联姻的喜讯。座中诸仙共同恭贺老水君大喜,随着便是一轮一轮的恭维和敬酒。

不一会儿,春花眼角的余光便瞧见甘华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席。甘华那未来的中咳咳夫君,传说中的南海二太子就坐在她右首,丝毫未察觉她的离开,一直在闷头撬一只大蚝,撬得满头大汗。

春花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身旁坐着个八条触手的大王乌贼,喝得满脸通红,脑袋肿得硕大。

“早闻财神娘子海量,来,咱哥俩打一圈儿!”八条触手各挽着只酒杯,齐齐朝她涌过来。

春花瞪着那八个酒杯。

“哥,你这可有点不讲酒德了。”

“是不是看不起你哥?是不是不给哥面子?”

“”

跟酒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春花把孟极留下镇场子,自己借口尿遁,躲了出去。

她在花园中两座巨大的红珊瑚中间里躲了一会儿,确定大乌贼没追过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正打算出去,却在珊瑚缝里看见刚才接待她的皮皮虾走了过去。皮皮虾用袍子下摆兜了一兜海蛎子,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可见不是去干好事。

春花思忖了一瞬,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便跟了上去。

那皮皮虾兜兜转转,绕过几重珊瑚假山,又下了几层螺梯,终于来到一个偏僻的海沟旁。那海沟上方布满了栅栏,金光四溢,应是以法力加持过的。

此处竟是个牢笼。

皮皮虾弯下身,喊了一声:

“今日水君寿宴,前头好多好吃的,你想不想吃点儿啊?”

海底骤然嗡嗡震动,似有庞大的气流从脚下涌将上来。不过片刻,栅栏底下露出一张脸,却令人意外地,不是什么鲸鱼巨鲨,而是一张肉嘟嘟,白嫩嫩,哭唧唧的孩童小脸。

春花躲在一座珊瑚后,看得目瞪口呆。

人类的孩童不可能在海底存活,那孩童看上去不过五六岁大,必然不是人类。

可他化形如此年幼,说明本体也只是头幼兽。东海水君究竟为何要动用法牢,囚禁一个看起来完全无害的孩童?

“我要吃!”那娃娃双手抓着栅栏,似乎被烫了一下,又缩回手。

皮皮虾笑道:

“你等等,我从缝儿里塞给你。”

它掏出一把海蛎子,作势要放进栅栏内,娃娃便睁大了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它。谁知还没碰到栅栏,皮皮虾蓦地又缩回了手。

“啊哈哈哈,小崽子,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会喂你吃东西?做梦吧你,哈哈哈!”

那娃娃瞬间就包了一包泪,闷闷地哭起来,却又故作坚强,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皮皮虾便取了个小唧筒,一点一点去吸娃娃流下的眼泪,再装进自己随身的小瓶子里。一边吸,一边念叨:

“啧啧,魇龙泪,在黑市上也值不少钱呢。”

春花看得心头火起,恨不得把那皮皮虾一脚踹进开水锅,先白灼再椒盐。

皮皮虾吸够了魇龙泪,终于大发慈悲,赏了小魇龙几颗海蛎子,笑嘻嘻地去了。

春花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那栅栏都是纯金打造,以她的金系法术,应当能开一个豁口。

正要凝神,小魇龙欢脱地唤了声:

“姑姑!”

呃她大约是话本子看多了,差点脱口回了一声“过儿”。

春花轻轻瞪了小魇龙一眼:“叫什么姑姑,叫姐姐!”她左右张望一阵,“你且莫出声,姐姐想法子救你出来。”

眉心金光大炽,她手中结出手印,口中念念有词:

“金钱有命,富贵在天,世间万宝,任我差遣!”

小小的金子精们从她袖中手牵手爬出来,朝那金栅栏涌了过去,一把抱住,埋头便蹭。

蹭了半晌,栅栏却是岿然不动。

小魇龙扁了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春花心里一虚,顿时觉得,自己和那钓他眼泪的皮皮虾没什么两样。

“你等等,姐姐再试试哈。”

她又凝神试了一遍,栅栏依然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也不知老水君往这栅栏上加了什么禁制,还是自己法术不精。大约在凡间太久不用,都生疏了。

正垂头丧气之时,身后突然一声厉喝:

“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杀千刀的皮皮虾,竟去而复返了!

春花大惊,还未开口解释,皮皮虾已经扇着额角板扑了过来,一股水流将她冲得倒退了几步。

春花面现怒气:“你”

蓦地止住。

爷爷总说她胆如斗大,气比笋短。谈大人也说她常有一时孤勇、奋不顾身之举,该学会三思而后行。

他们说得对,越是遇上不平事,越是得镇定,不能冲动。

她在心中默默对自己念叨了两句,念罢,却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想起凡间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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