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周小栀,郑中庭在等你。我回来时,看到他的车。周小栀,我讨厌他,不想邀请他上来,更不想让你早一分钟知道。”
郑中庭站在车旁,脚边有不少烟蒂,手里拿着一支。远远看去,他是落寞的。
但在我心里,他活该!
睫毛轻颤,她盈盈若水的眼中,再次滚落晶莹的眼泪。
“好,我自己下去找他。”她哽咽道。
我不知道,她在悲伤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心里有谁,有着什么考量。
那是她的自由。
周小栀出去,关门声响起那刻,十一的脸色微变。我说不清是眉毛垮了还是嘴角僵了,总之,我感觉。他世界里的光芒,随着周小栀走了。
同样即将陷入爱而不得的境地,我起惺惺相惜之意。
“十一”
不等我安慰出声,十一打断我,“林蔓,你什么都不用说。帮我订机票吧,最快的,我要回纳允镇。”
“我提前订好了,一个小时后。”这时,本该在厨房的吴司嘉突然探出脑袋,刷存在感。
我瞪吴司嘉,他为什么自作主张?还好十一想走,要十一不走呢?!
他耸肩,侧着身子走回他的卧室。没多久,他拿出机票。
十一接过,“谢谢你,吴司嘉。”
吴司嘉痞里痞气的,“不客气,谁让你是林蔓的朋友。”
时间有点赶,我陪十一出门。吴司嘉本来想代劳,被我拒绝了。
十一是我认定的好人,纯粹的好人。十一觉得他每次离开纳允镇都会出事,我觉得,那是因为我。所以,我必须亲自看十一离开。
他身上还有伤,好在他身强体健,恢复得快。
目送十一登机。我怅怅然,转身走入人海。
才出机场,就有两个人黑衬衣黑西裤戴着墨镜的男人拦住我,“林小姐,先生请。”
这场景,跟当初陆修文请我如出一辙。
不用想,肯定是陆谦君。现在陆家的掌舵者,或许还是我的父亲。
小医院的鉴定报告都出来,陆谦君那份,肯定也有了。
我点点头,“带路吧。”
黑衣人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躬身给我开门,我上车。并不意外,旁边端坐的,正是陆谦君。恍惚间,我不过几天没见他,他却全然变了。
之前他是读书人,喜欢青衫布褂,书卷气极浓。
此刻,他西装革履,头发油光发亮,眼睛变了款式,整个气质都变了:他竟像是与生俱来的商人。
想到上回他在包厢说我天真,莫非他为了得到陆家,演戏很久了?
陆修文临死前强迫陆谦君继承家业的画面历历在目,在看看全然不同的陆谦君,我不掩讥诮。
车子缓缓开动,陆谦君递给我一份报告。前后都有隔板,我和陆谦君处在封闭的空间。周医生那份报告打头阵,我已经不紧张了。
这份结果依然是我和陆谦君是父女。
收好报告,我递还陆谦君,“我也有结果,我们是,然后我烧了那张纸。”
“林蔓,离开陆戎。”陆谦君沉声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于世难容!”
他从没有给过我属于父亲的关爱,一旦得知那层血缘关系,他便拿出父亲的架子威逼我。
我心存妄念,“我和陆萧萧也做过鉴定,我和她没有关系!陆谦君,会不会弄错了?我的医生弄错了,你的医生也弄错了?我和陆萧萧的才是对的?”
“萧萧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和她自然不会是姐妹。”陆谦君说道。
我笑出声,“你在开什么玩笑?”
陆萧萧是陆谦君、陆修文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不是陆家的血脉?
陆谦君对我耐心不错,细说了陆萧萧的事。当年陆谦君娶的妻子身体不好,难以生育。但在陆家,没有子嗣,会被排挤。于是,两个人瞒天过海,从假孕到抱来陆萧萧。
那都是秘密。
直到,他告诉我。
事后,他又警告我,“萧萧娇生惯养惯了,这些都不是她该知道的事。你太爷爷的遗愿你也听到了。我不能认你。不管怎么说,你是剪梦的女儿。不管你做出多么可耻的事,你都是我和剪梦的女儿,我会照顾你的。林蔓,前提是,离开陆戎,结束你们这段畸形的关系。”
我沉默许久,终于大笑出声。
陆谦君可能觉得我荒唐,皱眉看向我。
“陆谦君,我身上淌着你的血那又怎么样?你不认我吧,我也不想认你!你没有资格指责我!放我下车,我做什么,你管不到!”
他气极,修饰得完美的假面出现裂缝。“林蔓,你说什么!你一意孤行留在陆戎身边,他什么都会失去!”
我看向他,冷冷说道,“别说得我离开他,你就会把整个陆家让给陆戎一样。就算我离开,你怎么会容许陆戎这样强劲的敌手存在呢?陆谦君,你的事,我不在意。我也请你别管我的事,我们的牵连,就当它不存在!”
“怎么可能不存在?”他音调报告,“林蔓,你在乱伦!”
“放我下去!”我争锋相对。
僵持不下,剑拔弩张。
最终,陆谦君放我下车,不厌其烦地警告我。
我沉默不语,一路往前,绝不回头。
陆谦君说的畸形,我怎么不懂?我早就心生动摇,我讨厌的,不过是陆谦君高高在上的态度。他根本不是我的父亲!他嫌恶我会扰乱他的名声,他强制想要左右我的人生他根本不是我的人生!
应景般,夏日雷雨说来就来。
我走在街头,周遭行人跑来跑去,溅了我一身污泥。
雨打在身上,缓慢地吸收身上的热量,是凉的、冷的。皮肤上的冷,慢慢扩散至血液,直逼心脏。
我不躲雨,不避人,在雨中缓慢地走着。
走到偌大的树荫下,没有细密的雨丝,有啪嗒啪嗒滚落的大水珠。我顾不上,掏出手机,终究打给陆戎。
电话通了,我看向阴沉沉的天色,“陆戎,你今晚回来吗?”
别回来
这是深藏我内心的声音。
“林蔓,抱歉,我”
他的话语,听起来这么悲伤。的问题,似乎又多了。
我抢先道。“没关系。陆戎,我去找周小栀怎么样?我一个人害怕。”
“为什么害怕?”他捎带困惑,“你在外面?有没有大伞?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回:“没有,我本来想出门买菜。出门了才想起跟你确认,陆戎,我没事。我害怕你不要我啊。”
我害怕,我不敢再和你在一起了啊。
陆戎才经受失去至亲的痛苦,又因萧鸾的有意针对在公事上困扰不已。我又怎么舍得告诉他:嗨,亲爱的,你是我的小叔。
便纵狐疑,他也没有多问。
挂断电话,我犹如木偶般,毫无生气地往郑中庭的住处走。
走到一半,雨停了。我浑身湿透。
郑中庭见到我,自是横眉怒目排斥不已。
但我是陆戎的女人,是周小栀的朋友,他放我进去了。
周小栀被我吓坏了,我洗了个澡,装作无事。
晚上,周小栀跟我睡,郑中庭骂骂咧咧,似乎给陆戎打电话了。打完之后,郑中庭真正蔫了,把主卧腾给我和周小栀,自己去睡客房。
半夜,我浑身发烫,难受得低吟。迷迷糊糊听到周小栀的惊呼。而后,就是进进出出的脚步声。
我太累,抬不动眼。
清醒过来,已经是早上。
“小蔓,要不要喝粥?”周小栀凑到我跟前,顶着病号的脸却在关照我,“小蔓,你昨晚发高烧,吓坏我了。中庭请来医生,不过你身体挺好,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要按时吃药、打针。”
“不”我尝试说话,喉咙处火辣辣的疼,“不要告诉陆戎”
她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我知道的,陆戎最近非常时期。中庭叮嘱过我了,我不会说的。你要好好养病,跟我一起。”
比起十一,周小栀没有什么明显的皮外伤。
她要养的,是心病。她大概不知道,我伤得厉害的,也是心。
我无法轻易做到背负罪恶守在陆戎身边尤其我们之间,早就发生许多不可回头的事
“林蔓,陆戎不再是的了。”郑中庭吃过晚饭,突然对我说道。
借着病,我接连几天藏匿在郑中庭家里,蹭着郑中庭对周小栀的保护,享受着周小栀的关爱。我需要做的。就是晚上给陆戎一个电话。
陆戎根本不回家,我实在担心,问过张芝。张芝说,陆戎晚上会休息,就是时间很短。
我心疼不已,也只在电话里提两次让他好好休息。
其实我心知肚明,他不愿意休息的话,十头牛都拉不住他。
我一直在逃避,逃避去想我和陆谦君的关系,逃避去做选择。身体的病早就好了,心里的伤口却已溃烂。
“你说什么?”我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幻听。
郑中庭叹息,“陆二失去了,陆二为了力挽狂澜,股份卖了,资产也逼近负数。刚刚得到的消息,何言之取代陆戎,做了的总裁。简单来说,现在的陆戎,等于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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