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代州之前林悠以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代州有今日之围,实是外患未绝。北有胡狄,京城又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想要扼住代地兵士的喉咙这才让整个北疆陷入如孤岛一般的境地。

而她实没有想到若如燕远所说代州除却外患实有内忧。

无论是镇北军的旧部,还是北方各部联合支援北疆的大军这本应该是燕远最应信任的可他却告诉她,除了他自己和池印、张季,谁都不能相信。

一支本应抵御外敌之师,如今却要空空消耗在内部的斗争之中这样的境地也无怪前世燕远被困在代州六年。

“燕远”林悠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什么样的话在此刻都显得没了重量。

燕远沉声:“悠儿我不知你因何会来到这里,池将军曾跟我说战场最多流离,所以他无论去哪,也从不带着嫂夫人我本也是这样认为,可今日见到你我忽然就不想让你离开了。我怕你离开我的视线,反而会遇到难以预料的事情。”

他长呼一口气,似乎想令自己更冷静一些:“可代州、兴平郡这望月关下,并非就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从到了这里,就好像与京城被隔绝开了一般,以各种方式送多少信出去,最后都是石沉大海。好不容易有一天代州守官说朝廷答应运送粮草过来,可结果如你所见,竟是要靠公主将这东西亲自送来。”

林悠怔然,她望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好像是生锈的刀划过皮肤,留下的都是阻滞又沉闷的疼痛。

“你查到什么了吗?”

“如果我说,我祖父、父亲,乃至我兄长,当年是死于同侪的箭,你相信吗?”

森然的寒意在林悠周身蔓延开来,让她不自觉地打了寒颤,她惊讶、愤怒,又忽然思及前世的燕远,唯剩无边的后怕。

“燕远。”她倾身上前,抱住了她的少将军。

燕远愣了一下。

“我信,我信的。”

她的声音就响在耳边,轻柔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燕远只觉汹涌澎湃的情感,分不清到底是因何而起,瞬间就席卷了他的整片脑海,他用力地回抱林悠,像是漂浮的一叶扁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悠儿,他们没有对不起大乾。”

“我知道,百姓们也知道的。”

“他们是被人所害,不是什么死在沙场之上。”

“我信,真相总有昭雪的一天。”

“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

林悠轻抚着他的后背,忍着眼眶中盈起的泪水:“不晚,不会晚的。”

“悠儿。”燕远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似乎生怕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也会消失一般,“我会去把那在背后射出冷箭之人抓出来,但你一定,一定要等我成功,我怕”

“傻燕远,我会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好你。”

她不过是个对皇位和权力没有任何威胁的公主,她真正怕的,是如前世那般等了六年等来的冰冷结局。

来代州之前她尚想不通为何有威名远震的镇北军代州还会陷入焦灼之局,如今她既已明白这白雪掩盖之地,内里藏污纳垢,她又怎可能再如前世那般单纯地以为代州要面对的只有胡狄之围?

她不仅要护好她的少将军,更要让这里所有的真相都被剖开在昭昭烈日之下,还故旧今人一片清白。

“少将军,池将军说”展墨还如从前一般打开营帐的门帘进来,刚走进一步就彻底傻在原地了。

乖乖,他怎么忘了这会公主殿下来了!

“属下先出去了”太过尴尬,他拔腿就想溜。

“池将军说什么了?”林悠已松开了燕远,转过身来,佯装看着别处。

燕远调整了呼吸,方稳住声音:“没听见殿下问你吗?”

展墨一头冷汗,不得不转回身,也不敢抬眼去瞧,恭敬地回禀:“池将军说粮食都分好了,就是代州来的那几个人,要让他们带些回去吗?”

代州来的人?

林悠看向燕远,想起她们路过代州时瞧见的代州城门的样子。

“代州是在找什么人吗?”她忽然问道。

展墨不明白公主怎么说起这个,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没听说找人,那几个代州来的官是常卫营的,来送布防图,说是倘若兴平郡出什么事,都可以撤到代州去。”

燕远看向林悠:“为何会这么问?”

“我们来的时候路过代州,江孤月去打听过,代州城门前盘查详细,不只路引,还要核对身份、脸面,我与孤月都觉得不像普通的查问,倒像是在找人。”

“找人”燕远若有所思,“可没听说他们要赶在这时候找什么人。”

林悠神情严肃起来:“孤月曾经帮过许多次北地的州县衙门捉拿犯人,对这些事情比我更熟悉,她也觉得是在找人,可见代州确实在瞒着你们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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